雨幕中，他的影子缓缓收回荆棘，将无头的尸体摆成一个诡异的姿势——男人依旧保持着临死前举起匕首的动作，仿佛在无声地警告所有觊觎者。
——这就是，窥探黑暗的下场。
当黎明的微光穿透云层时，最早发现尸体的巡警会尖叫着跌坐在地。
而洛尘，早已回到了弗拉德宅邸的窗前，指尖把玩着一枚染血的银币——那是从男人身上掉落的，上面刻着一行字：
“给莉莎，买糖吃。“
他沉默片刻，随后轻轻一弹，银币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窗外的蔷薇丛郑
晨曦的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圣坛上的水晶瓶已经开始嗡鸣。
洛尘与瑟利姆子爵并肩站在观礼台上，脚下是由纯白大理石铺就的环形阶梯。子爵的手指死死攥着镀金栏杆，指节发白——尽管他今早特意换了三套礼服，此刻领结却仍歪斜着，像是被无形的手扯乱了精心维持的体面。
“放松些。“洛尘轻声道，“不过是喝杯药茶。“
瑟利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敢接话。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圣坛中央的女儿——赛琳娜单膝跪地，银白铠甲在晨光中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在她面前，光明教会的老者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调配药剂，这位老人虽然眼睛浑浊但手法依旧有条不紊，整个流程像是刻在了他的基因里。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手持金镰，从悬浮的水晶球中舀出一滴“太阳精华“。那液体如同熔化的黄金，却在落入银坩埚的瞬间化作晨雾状的星芒，与七种稀有草药交融。药液沸腾时，竟发出类似圣歌的和声。
“从某种方面来调制药剂的作用不过就是让服用者更加贴近那位神明。”洛尘看着坩埚中的彩色液体。
“主的孩子...“大元老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鸣，“喝下它吧。“
赛琳娜接过镶嵌红宝石的圣杯，药液在她手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她没有丝毫犹豫，仰头饮尽——
“轰！“
一道光柱从而降，将少女完全笼罩。她的银甲在强光中变得透明，露出背部逐渐浮现的光之纹路——那是类似羽翼的图腾，每一根羽毛都由细的符文组成。
瑟利姆子爵的眼泪终于决堤。他颤抖的手抓住洛尘的袖口，像个孩子般抽噎：“看啊...她背上...和当年她哥哥一样的圣痕...“
洛尘沉默地注视着光柱中的少女。当其他人都在为神圣景象惊叹时，唯有他看见——赛琳娜的影子正在地面扭曲蠕动，渐渐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轮廓：一个是跪拜的骑士，另一个却是振翅欲飞的猛禽。
“亚伯拉罕家族还是满门忠烈呢！”
仪式结束时，大元老突然转头看向洛尘，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金芒：“奇怪...圣光为何在避开您的影子？“
洛尘微微一笑，指尖拂过胸前又开始发烫的荆棘纹章：“或许因为...“他意有所指地望向正在消散的光柱，“今日的太阳...不够纯粹？“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一滴未能蒸发的太阳精华正渗入地缝，滋养着某物...
瑟利姆子爵的指尖微微发颤，从胸前口袋抽出一方绣着家徽的丝帕。这位素来以铁腕着称的贵族，此刻眼眶泛红，像是突然被岁月抽走了所有锋芒。
“赛琳娜...“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丝帕按在眼角时，布料上立刻晕开深色的水痕，“埃萨姆若在有灵...定会为你骄傲。“
少女骑士挺直脊背，鎏金肩甲在晨光中流转：“我会永远以兄长为榜样。“她轻抚胸甲内侧——那里藏着半枚被血浸透的圣殿纹章，“他一直与我们同在。“
气氛正肃穆时，赛琳娜突然转向父亲身旁的黑发少年：“柯特先生，您昨日是否遗落了什么？“
洛尘眨了眨眼，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有吗？“他状似困惑地摸了摸下巴，“我这人记性向来不太好。“
赛琳娜的嘴角抽了抽。她太熟悉这种表情了——每次自己的父亲偷偷做了什么事的时候，也是这般无辜的模样。
（那把黑伞明明就靠在门廊的鎏金伞架上！）
她正欲开口，却见洛尘突然从袖中变出一朵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不过既然姐提起...这倒是让我想起件趣事。“他优雅地将花朵别在她肩甲缝隙，“昨日有只乌鸦，缠着我让我救救他的女儿呢！。“
瑟利姆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什么乌鸦会——“子爵的质问被女儿突然的肘击打断。赛琳娜深吸一口气，鎏金护手捏得咔咔作响。
洛尘倚在雕花窗棂边，目光落在庭院里那只黑鸦身上——它正将衔来的浆果喂给雏鸟，猩红的喙在阳光下像滴血的宝石。
“你们何时启程？“他转过头，逆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晰如夜。
赛琳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我暂时留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教会还有许多课程...“
瑟利姆子爵突然像个被没收糖果的孩子般嘟囔：“我当然想多陪陪我的公主...“却在女儿目光投来的瞬间泄了气，“好吧好吧！庄园的葡萄藤该修剪了，税务官还等着查账...“
“父亲...“赛琳娜拽住他的袖口轻轻摇晃，这个从用到大的动作让子爵瞬间溃不成军。
“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瑟利姆胡乱揉着女儿的发顶，昂贵的丝绸手套勾住了几根金发，“自从你学会这招，自己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当初也是她撒娇瑟利姆这才允许她成为骑士，但是...“
瑟利姆看向阳光下的年轻人，若是重新选择她会跟随他吗？子爵在心中这样想着。
黑鸦突然发出嘶哑的啼鸣。洛尘的嘴角微微扬起：“该出发了，子爵阁下。“
瑟利姆最后为女儿正了正肩甲，转身时貂皮斗篷扬起决绝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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