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啼鸣。格林被倒吊在石像鬼的尾巴上，苍白的脸上布满汗珠，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柯特......我......“
洛尘低头瞥了一眼这位昔日的圣殿骑士。曾经光鲜亮丽的银甲如今布满凹痕，胸前的玫瑰徽记被血污覆盖。人类的躯体终究太过脆弱，哪怕是最强大的骑士，在连日的赶路与战斗后，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拉斐尔，降落。“
“遵命，主人。“
漆黑的石像鬼开始收缩身形，骨翼收拢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当他们即将触地的瞬间，这个可怖的造物如同融化在阴影中般消失无踪。洛尘单手提着格林的领子，稳稳落在焦黄的草地上。
“你刚才想凭一己之力阻挡整支军队？“洛尘松开手指，骑士像破布娃娃般跌坐在地，“真是痴人梦。“
格林艰难地撑起身子，染血的白发黏在额前：“总有些事情......值得拼命。“他喘着粗气，蓝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无辜者死去......“
洛尘冷哼一声，转身向城门走去他的样子开始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姑娘重叠。这座不知名的边陲城显然已经沦陷——城门大开，吊桥上的铁链被人为破坏，几具尸体悬挂在墙垛上，像风干的腊肉般轻轻摇晃。
三名穿着异国铠甲的守卫正在城门处巡逻。当他们注意到这两个突兀的身影时，立刻举起长矛：“站住！什么人？“
领头的守卫眯起眼睛。黑发少年与白发骑士的组合太过显眼，更别提他们身上那股与废墟格格不入的气质——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来，却纤尘不染。
“路过而已。“洛尘平静地回答，“我们需要补给。“
守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路过？“他故意拖长音调，“连行李都没有的旅行者？“
领头的守卫突然抬手，他身后的同伴迅速从背上解下一个奇怪的金属管状物。洛尘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东西自己见过当初在冬灵时候警长带着的火铳！
“砰！“
震耳欲聋的爆响划破寂静。铅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洛尘的眉心——然后在距离他皮肤一寸的地方，诡异地停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铅弹悬浮在空中，尾部还冒着青烟。守卫们的笑容僵在脸上，领头的家伙喉结滚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继、继续射击！“
“是！“
第二发、第三发......
接连不断的爆响在城门前回荡。七颗铅弹整齐地排列在洛尘面前，像被无形的屏障禁锢。最可怕的是，黑发少年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玩够了吗？“
洛尘轻轻挥手，那些铅弹突然调转方向。守卫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中的火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变形，最终融化成滚烫的铁水，顺着他们的指缝滴落。
凄厉的惨叫声在城墙上回荡，像一把钝刀割裂了沉闷的空气。格林怔怔地望着地上那滩仍在冒着热气的铁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是什么？没有弓弦震颤，没有箭矢破空，仅仅是一声爆响，死亡便已呼啸而至——比最老练的弓箭手还要快，比最沉重的弩箭还要致命。
“时代变了，格林。“洛尘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千年的沧桑。他抬起手，守卫们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像一群谄媚的奴仆，争先恐后地将掉落在地的火铳捧到主人面前。
格林看到洛尘修长的手指抚过那把武器——滑膛枪没错了，既然真理科学会连函都能挖出来一把枪械仿造而已对那个组织来不是信手拈来。
“走吧，进城。“
洛尘头也不回地将火铳抛向身后。格林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当他们越过那些哀嚎的守卫时，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阴影中传来细微的“咕啾“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贪婪地吮吸。
“拉斐尔，交给你了。“
“得令！主人您就瞧好吧！“契约恶魔的声音在虚空中兴奋地颤抖。这意味着难得的狩猎许可——只要避开那些“无趣的羔羊“，今夜他可以尽情享用这些武装到牙齿的“肥美猎物“。
街道两旁的破败房屋里，一双双麻木的眼睛透过窗缝窥视着这对诡异的组合。格林握紧手中的新奇武器，低声道：“柯特先生，过度的暴力只会引发更疯狂的反扑......“
“是啊，那该怎么办呢？“洛尘故作苦恼地歪着头，右手却闪电般掐住身旁巷子里扑出的刺客。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个握着淬毒匕首的身影软绵绵地滑倒在地。
洛尘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月光将他侧脸的轮廓镀上一层冷硬的银边：“但若是不反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轻柔，“别人就会以为，你活该被践踏。“
格林突然感到一阵战栗。眼前的少年明明在微笑，漆黑的瞳孔里却翻涌着他看不懂的黑暗。那种气质既非贵族的傲慢，也不是战士的暴戾，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本质的东西——
就像站在食物链顶赌掠食者，漫不经心地审视着挣扎的芸芸众生。
“奋起反抗？“洛尘的声音突然在整条街道上回荡。那些躲在门后的居民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还是像蝼蚁一样死去？“他踩过一具穿着军装的尸体，靴底沾满暗红的泥泞。“选择吧。“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废墟，远处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一个满脸煤灰的女孩突然推开摇摇欲坠的店门，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包。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却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我想活下去。“
洛尘的嘴角微微上扬。在他身后，拉斐尔化身的阴影正如潮水般漫过城墙，将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守军拖入永恒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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