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云步行,蓝衣就跟着走路,慢慢悠悠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中午驻扎休息的时候,她就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蓝衣从马车里倒了水过来,单青云犹豫再三,还是接在手里喝了。
蓝衣见她喝了水,又问道:“单公子,想吃点儿什么?”
“我不饿,你自己吃去吧。”
蓝衣退下去,单青云兀自坐着,渐渐困意来袭,她扶了扶额头,只是不知为何脑袋越来越重,往旁边一倒,睡了过去。
单青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黑了,她躺在了一张床上,眼睛一睁,方意识到中午那杯水有问题,自己被下药了,猛地坐起来,看一看周围,这好像是一间客栈的屋子里,李容俊正坐在四方桌旁,对着烛灯泡茶。
“你们南靖人,都这么喜欢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么?”
李容俊毫无愧意,反而理直气壮地回道:“你不乐意乘车,走坏了人怎么办?这还没出北梁的地界,就传出我南靖使者虐待北梁流放官,出去本王也觉得不光彩。本王过了,对你,就不能好,好了你不记恩情的。”
“那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
“送些礼物给你,让你开心一下,先来喝茶吧。”
单青云冷笑一声,“王爷在开玩笑吧?我还敢喝你们的茶?”
“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喝我喝过的。”李容俊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叹道:“好茶。”
单青云离他离得远远的,等着他再出招,李容俊拿起另一个茶盏,喝了一口,道:“你看吧,没毒。”
他刚完,房门就被打开了,蓝衣进门来,向李容俊报道:“王爷,人已经来了。”
“带进来吧。”
蓝衣让到一旁,只见两个人心翼翼踏进门来,如意一见到床上的单青云,喜道:“公子!”几步跑过来抱紧隶青云嗷嗷大哭。
单青云仰头,眼里含着泪,“早上不才见过么,现在哭什么。”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宝在一旁摸着头傻笑,为他们这怪异的重逢高兴。
李容俊打开折扇,笑道:“礼物送到了,本王就可以去好好睡个觉了。”他出去,蓝衣随他退下也把房门关上。
单青云放开了如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早上在家里换身衣服就走了,主君打听了好久,才知道睿王爷把你贬成了流放官,要送到南国去,我和宝到处打听消息,想着背上包袱去南国找你,还没出门就遇到两个人,是南国人,可以带我们追上你,我们俩拿着包袱就来了。”
单青云勾起手又敲了如意脑门一下,道:“他们能追我,你们就信啊?如果是人贩子骗你们的怎么办?”
傅宝在一旁解释道:“如意姐姐是急了,心乱了,才不管不鼓,公子你别生气。”
“南靖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明就回去吧。”
如意嘴一瘪,道:“我不回去,我回去了谁伺候你啊?万一,你被人发现了,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南国,会被人欺负死的。”
“我已经被人发现了。”
如意长大了嘴,“啊”地一声,“那怎么办啊?”
“李容俊和他的侍女,知道我是个女的,那又怎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况他也没对我怎么着。倒是你们,不能再陪我送死了。”
傅宝在一旁也是傻了眼,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看着单青云,如意起身捏着他的耳朵,问道:“你看哪儿呢?”
傅宝哎哟哎哟直喊疼,道:“姐姐,好姐姐,我可不知道公子是个女的啊,我这不吓傻了么……”
如意捏了好久傅宝的耳朵才放开他,道:“你去门口守着,不许放人进来。”
傅宝摸着耳朵哎哎两声,就乖乖守门去了。
如意每次盛气凌蓉使唤完傅宝,总能偷偷笑一笑,笑完回头坐到单青云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不想走,你出生我们就在一块,从来没分开过,我抱着你长大,陪着你读书,又陪着你去晾府,没有你,我一到晚都不知道要干嘛,与其守在家里等你回来,不如跟你一起去南国。”
“你为什么要等我回来,你连夫婿都找好了,还要我干嘛。”
“你胡什么呢,我……我哪里那么不要脸了……自己找夫婿……”
“门口那个,你当我瞎么。”
“诶,你……你不要污蔑我。”
“我写封信给孙妈妈,把你许配给他,隐庐就当送给你们的礼物,你那金库想必也有些储蓄了,再去南城找块地方做点生意,普普通通守着家过一辈子,比什么都强。”
“我不要,我要跟你去南国。”
“如意,你当我是去南国玩儿的么,将来客死他乡,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怎么办?”
“呸呸呸,不许这么不吉利的话。”如意探头看了看外面,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道:“我走之前,主君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他,你一定会回来的。”
单青云接过信封,打开来抽出信纸,这信纸中间只有一句话:青云,爹相信你,等你回家。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刺过来,单青云一把将信纸抓在手里,皱坏了模样。她闭上眼低下头,今流过的眼泪太多了,眼眶生生疼得厉害。
“连主君都在等你,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回来的。”
单青云用力擦干净眼泪,“回不来怎么办?”
“那我们就一起在南国生活,听南国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也有好多好吃的,可富裕了。”
单青云挂着眼泪笑出了声,道:“你这心也太大了。”
有如意在身边,单青云就能安心许多,当然,她也明白她又中了李容俊的奸计,蓝衣她是不会心疼的,可如意不能陪着她走路,有如意在身边,她也只能乖乖带着如意和傅宝上马车。
雍京到南靖中州京这段路,走了三个多月,南靖地方比北梁稍大,分九州,京城在中州也叫中州京,到了夏末,他们才踏上中州的土地,离中州京不过七八路程了。
一日午休,队伍驻扎休息,单青云一般都懒得下车,一来不想看到胜利者的嘴脸,二来南边夏太阳高悬,热得人发晕,还不如在马车里坐着挡挡太阳。
她正拿着折扇扇些清风,去去热气,忽而听到外面有不一样的声音,只听见一个士兵报道:“王爷,后方有个和尚想向我们化缘。”
“和尚?”李容俊走了几步,突然喜道:“宝性禅师!”
单青云听到这四个字,立马掀开帘子查看情况,她脑袋伸出去,只见宝性禅师一身僧衣,带着破旧的斗笠,背着个竹筐,他脸上挂着汗水,一只手拿着佛珠,另一只手托着钵盂,正对李容俊见礼。
李容俊用扇子给宝性禅师扇风,道:“不知禅师在此,有失远迎,还请禅师上座。”
宝性禅师微微鞠躬,慈笑道:“贫僧云游归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王爷。”
“禅师苦行云游,也算功德圆满了,既然路遇王,也别一个人回京了,风餐露宿多不方便,不如随王一同成行,也让王做些功德好事。”
“贫僧独来独往惯了,岂有叨扰王爷的道理,王爷赐顿斋饭,也成就这份功德了。”
单青云帘子一甩,立马跳下马车,跑到宝性禅师身前,“咚”地一声跪下,哭着求道:“禅师,弟子来了,请禅师,收弟子为徒吧。”
单青云匍匐在地,宝性禅师笑着将她扶起来,道:“单施主,贫僧过你我有缘,此言不虚吧。”
“是,师傅金玉良缘,青云当时不懂,请禅师收弟子为徒,剃发修行,弟子愿遁入佛门,与青灯为伴。”
宝性禅师反而哈哈笑得更加愉快了,他摇摇头道:“时候未到,时候未到啊。”
“禅师,此时不是时候,何时才是?”
宝性禅师随即对李容俊笑道:“也罢,路上遇到王爷,想必亦是注定的缘分,蒙王爷不弃,就请王爷送贫僧回大智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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