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聊着，喜欢盘腿，手也不自主的拿了烟纸与烟叶把玩，下意识就卷了一根。
我瞪过去，她再悻悻然地拆散。
最初是奶奶问，他回答。
关于工作，关于家庭，关于背景。
然后他主导了话题，聊的都是我。
准确些，是奶奶视角下的，口述出来的，我的童年。
许多回忆也是第一次听奶奶起。
第一次从护士手里接过，把我抱进怀里。
第一次躲在怀里啼哭，的。
第一次冲奶瓶，第一次喂奶。
第一次睡在奶奶的臂弯，听她哼的摇篮曲。
第一次努力抬头，记录一次次坚持的时间。
第一次爬行，用被子垒起围栏。
第一次走路，摇摇摆摆的模样让人心悬。
第一次深夜发烧，奶奶抱着我去医院输液。
第一次给我梳头发，也教了许多种实用的扎法。
第一次见到我的背影，第一次与我再见。
第一次看着我背着书包在镜前转圈圈，第一次看着我走进校园。
第一次教我磨墨，洗笔，练仿宋。
第一次教我做饭，吃我做的饭。
第一次开家长会，第一次得到老师的夸奖。
第一次坐在我的单车后座，开心的荡着腿。
茶杯里的花旋转着，热气蒸腾。
夕阳西下，隔壁传来咚吣切菜声。
他专心听着奶奶讲的过往，偶尔目光投来，眼波流转的，有一些怜爱。
也便转瞬明白被他哄睡时，听到的那句“我的宝贝”
“邻居们叫她刘大姐，最开始因为家中两个女孩，后来三个女孩，大家觉得顺口喜意”奶奶端起茶碗喝一口，继续，“后来嘛，因为她总是冷着脸。。。”
我瞪她一眼，打断那半句话，“我冷着脸，因为你偷偷抽烟”
奶奶立即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狡辩，“那哪能是戒就戒的”
他也来打圆场，“慢慢来，肯戒烟就是好开始嘛”
留着他们聊，起身来到厨房，长舒一口气，看着窗外，还好二姐去旅行了。
焖一锅饭，开始备菜，忽然想起他过的，“做饭不是填饱肚子，是让吃饭的人开心”
四下看看，熘豆腐加了青椒与胡萝卜，牛肉汤加了鱼丸和菠菜。
奶奶算着时间出来，坐在方凳上，被他哄的开始称呼起了“孙女婿”
吃晚餐时谈笑风生的，倒显得我是外人。
饭后和奶奶研究起了陪嫁的大红被，吓得我忙找个理由将他送出了门。
“明见呗”
对他摇摇头，“明二姐回来，后吧”
他开心的，“后三十，晚上我过来！”
“白见见就好，晚上你干什么来”
伸着脖子，看着奶奶嚷嚷，“想给老太太拜年啊，奶啊”
奶奶也踮着脚，“孙啊，外面路滑，你慢着点”
他满口答应，然后趁我没注意，凑上来偷了个香，啵的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
脚步声噼里啪啦的从上到下铺展。
站在厨房窗边，看着他渐远的背影，伸手轻轻摸着唇角。
是啊，又到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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