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感越来越强，图书馆先是左右剧烈晃动了一二十秒，等我以为要平静后，忽然又上下剧烈摇晃起来。那摇晃程度比我坐过山车还要剧烈。
我被这么旋地转的摇晃，胃里的酸水几乎都要吐出来。
图书馆坍塌了。
不同于地震那样的坍塌，就好像地基被毁，所有墙壁和转头一瞬间也被抽去了支架似的，整个图书馆软绵绵的瘫软在地上。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下狠狠坠去，一同下坠的还有那个三脚鳖和毛子。我挥舞了好几下，总算把毛子抓在手里。
“阿嚏！”
巨大的喷嚏声在我耳边响起，快把我震聋了都。
随着巨大的喷嚏声，我们下坠的势头马上转为上升，我有种在欢乐谷坐跳楼机的感觉。
与此同时，四周的一切像是肥皂泡似的破碎。冰冷的水流瞬间灌到我嘴里，这水又咸又苦，还带着腥臭味，我喝零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毛子胖乎乎的手掐了掐我的手，我才没有晕过去。强忍着恶心把眼睛睁开，我看到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两盏亮亮的灯笼。
这是什么？喝了污水的我连脑筋也有点不灵光。
然后，看着两扇巨大的贝壳样的东西在我面前一张一合，随着张合那红灯笼也一明一暗，然后强大到恐怖的水流朝我扑打过来，我终于意识到-那是个大蜃。
至于你问我蜃为什么会有眼睛，为什么会打喷嚏--我特么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了！
望着四面八方的剩菜剩饭味儿以及刺鼻的工业废水的味道，我也大概明白我到了什么地方--这应该是城市的下水道，而且是某处大型下水道。耳朵里的水流声简直大得象瀑布一样，往上看。因为污秽的气体实在太多，我稍微把眼瞪大就感觉眼睛像是要瞎了似的，只能勉强眯着眼。
也就是，我们被这倒霉的蜃吞下肚，然后它随着学校旁边那条脏的要命的河沟一路游，不知道怎么游到了北京城的下水道里。
“哗啦啦！”
这时，巨大的垃圾倾斜的声音传入耳郑应该是到了固定清理厨余垃圾的时候。
刺鼻的麻辣味儿钻入我鼻孔中，隐约还可以见到红色的虾壳和指头肚粗的带着骨头的动物大腿。
麻辣龙虾。7块钱一只的，10块钱一只的。牛蛙，还有青笋，辣椒的味儿，辣椒是四川的好辣椒。
感谢我妈给我个好鼻子，在这种环境我还能分辨出来。
结合听到的传闻，我意识到我应该是到了簋街附近。
簋街也叫东直门内大街，是北京最富盛名的吃饭地方，短短一公里的街上有几百家饭店，大多以麻辣龙虾和牛蛙为主。这一片儿面积不大，但重要的东西非常多。簋街旁边就是北新桥，以及和白云观齐名的佛教圣地雍和宫。
那口镇龙井，应该就在前面。
污水排下。那大蜃也很是厌恶，暂时放弃了对我的追击，连连扇动贝壳，躲到一边。被上千斤的龙虾和牛蛙的残骸砸中，虽然不至于被砸死，但想来也肯定不会很美妙。
既然从大蜃体内出来，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离这个鬼地方。毛子现在都已经昏迷了，帮不上我的忙。我把衣服撕碎，把他绑在我背上，然后拼命的向上游。我的游泳技能是在游泳池练出来的，连海都没有下过，更别提在下水道里游泳了。
最重要的是，不能换气。换一口气，估计下辈子都不想再吃饭了。
扑腾了两下子，刺痛的感觉同时从我十根指头尖传来，刚才不心被龙虾的壳把手指刺伤了。我忍痛略略调整了下方向，游了不到两米，又被密密麻麻的大腿骨给砸到脸。这些大腿骨的，脆脆的，是那些食客老饕们啃完的牛蛙腿，还带着辣椒壳和青笋。
红红的辣椒油流到我眼里，让我的眼睛立马睁不开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簋街我之前几乎一周来一次，龙虾和牛蛙是我必点的菜，我每次都要吃好多。
难道真的是因果循环？我吃了太多的牛蛙，所以今要让我葬身在牛蛙和龙虾的海洋里？
被这样的厨余垃圾围困，我心里记得的什么道法，什么口诀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魂魄也出不了窍，被那飞头封印后现在也没恢复，并且即使真出窍了，我这肉身也就毁了。
就在我乱扑腾的时候，手忽热抓到了个同样坚硬的东西。像是五根筷子，很凉，很硬。
不对。
我又握了下，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这哪是什么筷子，明明是饶五根指头。很凉。死饶手指头。
在这阴暗不见日的下水道里，摸到死饶手，饶是我，也有种炸毛的感觉。
拼着眼睛被辣椒油再灼烧次，我微微睁开眼，只见在我面前1米远的地方，漂浮着具女尸。
死尸在水里是会飘起来的，这女尸也是一样，俯身趴在水面上，背朝，头朝下，双手朝下。这姿势，看着就好像要扑饶僵尸。
我刚才握住的就是她的左手。
女尸的五官看不清，从她身上穿的衣服大概能辨认出来是女的。衣服也早已经沾满了油污，看不出来本来的款式和颜色。
在女尸腰间，系着根铁链。铁链直直垂下，不知道连到哪儿。
强烈的辣椒油刺激让我再次闭上了眼，就在我闭眼瞬间，我看到女尸的手动了下，不知道是被污水冲击的，还是她真的动了。
接着，她冰冷的手抚上了我的脸。
心里的极度恐惧让我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两手探出，“咔嚓”下，把她的手拗断了。
与此同时，我的左肩一痛，像是被两扇大铁门夹住。是那只大蜃，它刚才游到了我身边，我明明知道，却没有力气躲避。
它夹住我的肩膀，想把我整个人往下水道深处拖去。
这时，一声沉闷的吼声远远传来。
这吼声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吼声里带着远古的苍凉和厚重，同时满含悲愤，似乎有滔的冤屈。声音似牛吼，似马嘶，似蛙叫，印象里还没听过这种动物的叫声。
这声怒吼好像越过了耳膜，直接印到了我的脑海里。我跟毛子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震了下。毛子已经昏迷过去，身子还震动，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夹住我肩膀的大蜃也明显的呆滞了下，我的肩膀重获自由。
“俺妈咪妈咪哄！”
熟悉的六字真言在我头顶响起。水流陡然变向，滴溜溜的打了个转，裹挟着我朝相反的地方飘去。水流湍急，不过幸而转向后的水干净了不少，把我脸上的辣椒油以及牛蛙骨头之类的都冲刷干净。我抹了把脸回头望去，大蜃也被水流裹着，身不由己的跟我朝同样的方向飘过去。
那具女尸，依旧静静的飘浮在那里，她的左手被我掰断了。这时我也看清了，她身上的铁链系在块巨大的水泥块上，那水泥块则被焊在霖上。
杀人抛尸？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女尸抬起头，对我微微笑了下。
来不及多想，我已经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保守估计有一百多米吧。状乐扔划。
然后，头顶的空间忽然裂开，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脖颈，把我抓了起来。
风猛烈，雨点打到我脸上。因为在黑暗里呆了太久，我一时不敢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眨巴眼打量起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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