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河北那趟回来后，聚宝斋的生意一比一红火。不少藏家专程跑来听我们讲“寄名窑秘方”的故事，老邻居那张老脸都快笑出褶子了。老张更夸张，直接把那对龙纹罐的照片放大裱起来，挂在正对门的墙上，逢人就指：“瞧见没？这可是我们亲手挖出来的！”
这下午，店里来了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先生，穿着朴素，手里拎着个旧布包。他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老张跟前，低声问：“听……你们这儿收老铜器？”
老张眼睛一亮：“收啊！您有什么好东西？”
老先生左右看了看，像是怕人听见，然后才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揭开——里头是个巴掌大的铜香炉，通体黝黑，包浆厚重，炉底刻着“宣德年制”四个篆书款。
老张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喊：“老王头！吴！快来看！”
老邻居正给一个客人看瓷片，听见喊声，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接过铜炉仔细端详。他先是用指甲轻轻刮了刮炉底的锈色，又凑近闻了闻，最后从兜里掏出个放大镜，对着炉身的纹路看了半，突然抬头问老先生：“这炉子，您打算怎么出？”
老先生搓了搓手：“您给个实价。”
老邻居沉吟片刻，伸出三根手指：“三万。”
我心里一惊——这价可不低！
老先生却摇摇头：“少了。”
老王头皱眉：“那您开个价？”
“十万。”
老张差点跳起来：“多少？！这炉子就算是真宣德，市场价也就五万顶了！”
老先生不慌不忙，又从布包里摸出张泛黄的旧照片，递给我们：“你们看看这个。”
照片上展现的是一间古老宅子的内部景象，陈旧而庄重。条案上摆放着的正是那个铜炉，它在岁月的沉淀中显得格外古朴。而在铜炉旁边，坐着一位身着长袍马褂的老者，他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他那沉稳而内敛的气质。
照片的背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民国廿三年，摄于寒舍。炉乃祖传宣德真品，历经战乱犹存。”这行字仿佛是一段历史的见证，透露出这个铜炉所承载的家族故事和岁月沧桑。
老王头紧紧地盯着照片，他的目光在铜炉和老者之间来回游移，似乎想要透过这张照片，去探寻那段已经远去的时光。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这照片里的人，是您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同时也透露出对这张照片背后故事的好奇。
老先生点头：“是我祖父。”
老邻居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我和老张：“这炉子……可能真是宣德的。”
老张瞪大眼睛：“不能吧？宣德炉市面上九成九都是假的！”
老邻居压低声音：“但这炉子的铜质、款识、包浆都对，再加上这张老照片佐证……”
我插嘴问老先生：“您既然知道这是宝贝，为什么不留着？”
老先生苦笑：“我儿子在国外生了病，急需用钱……”
老邻居突然打断他：“这样，您先把炉子留下，我们筹钱，明给您答复，行吗？”
老先生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等他走后，老张迫不及待地问：“老头，这炉子真值十万？”
老邻居没回答，而是把炉子翻过来，指着炉腹内侧一处极隐蔽的凹痕：“你们看这里。”
我和老张凑过去，只见凹痕里隐约刻着个“周”字。
“周？”我一愣，“不会是那个香港周老板吧？”
老邻居冷笑：“八成是。这炉子应该是当年从周家流出来的，现在有人想借我们的手‘洗白’它。”
老张挠头：“啥意思？”
“意思就是——”老邻居把炉子往柜台上一放，“这炉子来路不正，很可能是赃物！”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老先生是骗子？”
“不一定。”老王头眯起眼睛，“但他肯定被人利用了。”
正着，店门突然被推开，两个穿制服的文物局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亮出证件：“我们是文物稽查队的，接到举报，你们店里涉嫌买卖国家三级文物。”
老张急了：“胡什么！我们这儿都是合法买卖！”
工作人员不理他，径直走向柜台，指着那个铜炉：“就是这个宣德炉，请配合我们调查。”
老邻居出奇地冷静，把炉子递过去：“您随便查。”
工作人员仔细检查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炉子我们先带走，如果是真品，需要办理文物交易手续；如果是赝品，会尽快归还。”
等他们走后，老张气得直拍桌子：“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老邻居却笑了：“未必是坏事。”
我纳闷：“炉子都被抄了，还不是坏事？”
老邻居神秘一笑，并不回答。
第二一早，那位“老先生”果然来了，一进门就问：“炉子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老邻居故作遗憾：“不好意思，炉子被文物局收走了。”
“什么？！”老邻居脸色大变，“怎么会……”
老邻居盯着他：“您好像很意外？”
老先生强作镇定：“没、没迎…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他转身要走，店门却突然被推开，两个便衣警察堵在门口：“李茂才先生，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老先生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你、你们认错人了……”
警察冷笑：“错不了。上个月河北博物馆丢了个宣德炉，监控拍到的盗窃嫌疑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老张目瞪口呆：“好家伙！原来是个文物大盗！”
“老先生”见事情败露，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猛地朝我刺来！
电光火石间，老邻居抄起柜台上的铜壶砸过去，“咣当”一声正中那人手腕，匕首应声落地。老张一个箭步冲上去，使了个当兵时学的擒拿手，直接把“老先生”按在霖上。
警察给他铐上手铐，笑道：“身手不错啊老张！”
老张得意地一昂头：“那可不，咱当年在部队可是格斗标兵！”
等警察把人带走后，老邻居才告诉我们实情：这个盗窃团伙专门仿制老照片，用赝品冒充真文物诈骗，已经得手好几回了。
“不过这次他们踢到铁板了。”老张拍拍老邻居的肩，“多亏你机警，提前通知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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