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车行不急不缓，皇上的安排极其妥帖。
若不是惦记着皇上身上的余毒，慕卓宁差点要以为他们是在外出游玩。
这一日午后，众人停在一处客栈用午膳。
慕卓宁先在绿芊的陪伴下，去了后头更衣。
待她回来时，竟看到皇上在帮她一根一根挑着碗里的矗
出宫在外，皇上只穿着一身常服，看起来与寻常人家男子无异。
他全神贯注，竟未察觉慕卓宁已经来到了附近。
“宁儿不喜吃葱，以后记得提前吩咐店家。”
皇上一边挑葱，一边对身边伺候的王公公道。
“气虽然暑热，但寒凉对女子不好，”
“菜肴都得热热地呈上来，”
“不可贪凉让她多饮了冰镇酸梅汤。”
那一刻，慕卓宁仿佛觉得，夫婿的形象，在皇上身上具象化了。
仿佛他不再是朝廷的皇上，而只是她一个人夫。
绿芊在一旁不禁感慨道。
“娘娘你看，”
“皇上这副样子，倒像极了老爷夫人。”
“夫人不爱吃的菜，老爷平日不也是这般帮她挑出来么？”
绿芊一，慕卓宁脑中也不由得浮起一幅一幅画面。
从到大，父亲母亲在她眼里就是完美婚姻的典范。
父亲对母亲关怀备至，母亲也对父亲崇拜尊重。
两个人之间全无嫌隙，也再挤不下其他人。
慕卓宁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对绿芊道。
“皇上岂非他人可比，”
“这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绿芊听到慕卓宁的话，心头不由得又担心起她家娘娘来。
这段日子以来，皇上几乎将一颗心剖出来，恨不得日日捧到她家娘娘面前。
原以为娘娘会就此感动。
可谁知，直到如今，娘娘仍似没有半分动摇。
绿芊抬头，正碰上王公公询问的目光。
她轻轻摇摇头，两饶目光都沉了下去。
慕卓宁在皇上身边坐下，随即笑道。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不爱吃葱？”
皇上也笑。
“你可是瞧了朕。”
“你莫忘了，朕对你的口味早就一清二楚。”
慕卓宁这才想起，早前皇上替嫔妃挑选菜品一事。
那时她还纳闷，皇上怎么会次次都恰好点中她爱吃的，避开了她不爱吃的。
原来都是处心积虑。
皇上接着道。
“朕早过，心里只有你一人，”
“如今你总该信了吧。”
每每到这个话题，慕卓宁就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笑了笑，道。
“不知珏儿在宫中可好。”
皇上一边给慕卓宁盛了一碗汤，一边道。
“不必担心，必定会无事。”
慕卓宁提二皇子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见皇上如此便没再接话。
皇上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宁儿，其实朕此行是否要带上你，这个决定，朕犹豫了很久。”
皇上着，递给了慕卓宁一封信。
这正是秦思哲数日前给他送来的军报。
慕卓宁草草一扫，看到信上的文字，还是愣了一下。
哥哥的信中，只是粗略一提，并未将北地的形势得这么清楚。
慕卓宁也是此时才分明知道，北方部族的情况如此复杂。
“这信中是，连贺可能中毒了？”
慕卓宁不由地问道。
连贺这个名字，却让她想起了另一个恣意飞扬的女子。
她同样为情所困，却不知是否得偿所愿。
皇上点点头。
“阿哲和你哥哥，都怀疑，就是朕所中的那种毒。”
“只因这种毒出自北地，连解毒必须的草药也生长在北地。”
“且连贺的症状，与朕大同异。”
慕卓宁突然左顾右盼，继而问道。
“大师跟来了吗？”
皇上一笑，道。
“朕已经让人陪大师先去了。”
“你放心。”
慕卓宁正色看着皇上，道。
“若一切皆如振威将军信中所述，”
“那么连贺不能死。”
皇上点点头，道。
“所以朕才，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你带上。”
“宁儿，你不会怪朕吧。”
“朕不仅是怕再见不到你，”
“也怕留你在宫中，你会遇到危险。”
“但实则，这北上的旅途，也并不平安。”
他真的犹豫纠结了很久。
若不带上慕卓宁，他不放心。
若带上慕卓宁，他也许一颗心更要从头到尾悬着。
但还是带着吧。
带在身边，日日瞧着，也不怕最后一刻见不到。
皇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但皇上的心思，慕卓宁这回没有猜到。
她只是在心中暗想，看来儿子的地位，还是不那么重要。
皇上看了慕卓宁一眼，过了这许久才接了她上一句话。
“你得对，连贺不能死。”
“所以阿哲和你哥哥，这段时日，日日盯着赫真，”
“赫真也是怕了，事无巨细全来找阿哲帮忙。”
“从前朕看到，倒像是个假子。”
“原来还有这脆弱的一面。”
慕卓宁摇摇头，道。
“皇上此言差矣。”
“赫真公主如此，并非心智不够坚定。”
“反而是因为一个‘情’字。”
皇上饶有兴致问道，
“哦？这是何意？”
慕卓宁道。
“赫真公主对振威将军有意，”
“故而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将他当做依靠，想要向他求助。”
“若此刻只剩赫真公主一人，”
“她不定也能扛下去。”
“但情嘛，能让女子绕指柔。”
皇上听完，愣了片刻，随即朗声大笑起来。
“宁儿这样，朕倒羡慕起阿哲来。”
“不知宁儿你，何时能将朕视作依靠？”
“何时能成朕的绕指柔呢？”
皇上一边，一边握住了慕卓宁的手。
女子的手纤细柔白，像是上好的白瓷，润而有光泽。
皇上不经意间，就已将那纤纤素手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去。
慕卓宁浑身一颤，随即红了脸颊。
她逃也似的抽回手，嗔道。
“皇上总是如此，难道臣妾连句话也没法正经了吗？”
皇上只是笑。
“是谁刚刚的，情之一字，最是让人沉醉。”
“朕如今，已经不是自己了。”
完，他又正色道。
“不过你放心，”
“北边的情形，朕自有分寸。”
“既带了你来，就定会保护好你。”
慕卓宁点点头，没有话。
她抬眸望向北边的方向。
那里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不知，哥哥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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