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得脱！”王熙凤语气坚决，她看向平儿，“平儿，把咱们打听到的，跟你二爷好好。”
“是，二奶奶。”平儿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沉稳，“回二爷，今日二奶奶得了老太太吩咐二爷去林府的消息，立刻就让咱们信得过的几路人马分头出去打听了。这位京里的林老爷，不仅仅是户部郎中，他更是当今户部尚书大饶首徒！陈尚书对他极为看重。”
“户部尚书？！”贾琏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员，执掌下钱粮！这层关系……”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得罪那位林老爷，几乎就等于间接得罪了陈尚书。
“还不止呢。”王熙凤接口道，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忌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你知道这位林老爷定了谁家的姑娘吗？”
贾琏茫然摇头。
“是东平郡王府的嫡女！”王熙凤一字一句地道，“而且，是当今圣上亲自赐的婚！”她把“圣上亲自赐婚”几个字咬得极重。
“什么？！”贾琏低声问道，“一个五品官，能让圣上赐婚？！”
“可呢，这可不是一般的面子能做到的。”王熙凤眼眸闪着精光。
“这……这老太太难道不知道吗？”贾琏此刻只觉得后背发凉。京里这位竟然攀上了皇帝？得罪了林家，荣国府还能有好果子吃？
“老太太，只怕是不知道。”王熙凤的语气充满了讽刺，“不过，就算知道了，咱们这位老祖宗的心尖尖，也会一直偏着二房！如今大姑娘封了贤德妃，老太太的心怕是偏得更没边了，眼睛里哪还看得见这些？要不是我……”
她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后怕，随即压低声音，“要不是我想出那假孕的法子，暂时保住了这管家权，如今这荣国府里里外外，怕是早就又回到二太太手里了！咱们长房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这……有个娘娘在宫里，到底……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贾琏底气不足地辩解了一句，毕竟元春封妃是事实。
“呸！”王熙凤啐了一口，满脸的不屑和怨气，“有什么不同？你掰着手指头数数，古往今来，哪家出了个得宠的妃子，不是鸡犬升，家里捞得盆满钵满？你再看看咱家这位贤德妃！今儿个二房那边又哭穷，给宫里娘娘送‘孝敬’的银子不够了，直接捅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一句话，就从咱们长房的公账上挪了三百两过去！是‘借’，你见过有借无还的‘借’吗？这纯纯就是伸手要！”提起银子，王熙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分了家了，怎么还从咱们长房公中拿银子？”贾琏也皱紧了眉头，涉及到切身利益，他也心疼了。
“你问我有什么用啊？”王熙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得去问老太太啊！问你的好二叔二婶去！二太太在老太太跟前哭诉，什么这个月的银子都拿给给南边打点关系了，送进宫的就短了，先管咱们‘借’点周转。我可是问了我舅舅，学政这差事，是底下数得着的肥缺！油水多着呢！人家当官，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家里搬，怎么到了咱们二老爷这儿，反倒要巴巴地管家里要银子往里填？这窟窿是怎么来的？”
“只怕是……”贾琏脸上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压低声音，“只怕是二老爷在南边，又……又养了一个？开销大了些。”
不得不，贾琏在风月场上的经验，让他一猜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二爷、二奶奶，”平儿见缝插针，适时地补充道，“今日咱们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除了林府那边，还带回一件关于二老爷的家事，这二太太恐怕……有些门户不严，已经传出些闲话了。”
“这……”贾琏闻言，脸上那点暧昧的笑容僵住了，变得有些犹豫，“大嫂子不是在府里住着呢吗？”
王熙凤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对李纨的同情和对二房的鄙夷：“哎呦我的好二爷呀！大嫂子就算不住在咱们府上，也断不是那等轻狂、能传出闲话的人！她那性子，守节比命还重！依我看哪，问题就出在那边府邸实在太了！不过是个三进带个跨院的宅子，比咱们这府里一个像样的院子大不了多少。丫鬟厮们挤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又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更何况，二老爷远在南边，二太太又十半个月的不回自己府上，就留几个姨娘和环哥儿在那边。姨娘们没了管束，环哥儿又是个没人正经教导的，底下人再松散些……这‘闲话’传出来，有什么稀奇？”
凤姐儿这话可谓一针见血。
贾政如今外任，王夫人处心积虑赖在荣国府不走，一方面是为了管家权，另一方面也是嫌自家那三进院憋屈寒酸。
而荣国府里，大房贾赦原先住的院子其实也不大，这也是贾琏夫妇只能住在贾母荣庆堂后头的原因之一。王夫人带着李纨和贾兰住进荣国府，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就近控制；至于贾政那些姨娘和庶子贾环，自然只能继续憋屈地留在那个狭、管理混乱的自家府邸里，也就成了流言蜚语的温床。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要不要提醒二太太一声。”贾琏问道。
“提醒什么？人家未必相信不，咱们可是早分了家了，就算有闲话，也算不到咱们荣国府头上了。”凤姐儿道：“还是想想怎么推了手中这烫手的山芋吧。”
贾琏夫妇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林府这潭浑水，绝对不能趟！二房那些烂事，更是要躲得远远的！保全自身，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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