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滢站在旁边，穿着水绿襦裙，鬓边别着朵白玉兰，是巷口花店老板娘送的。她正低头整理平安符，手指轻轻把歪聊符纸摆正，动作轻柔又认真。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孩踮着脚，伸手想够台上的符，姜滢就笑着蹲下身，把符纸塞进孩的衣襟里，还轻轻拍了拍：“要好好收着哦，这样就不会有坏人欺负你啦。”孩咯咯地笑，抓着她的衣角晃了晃，才跟着母亲走了。
阳光落在姜溯和姜滢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声称赞：“姜家这两位公子姐，真是心善！”
姜溯的眼角余光瞥见姜瑜，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动作都快了几分。他朝着姜瑜用力挥着手，声音清亮：“姐！褚大哥！你们放心去雁门关，家里有我们呢！”怕姜瑜不放心，又赶紧补充，“积善堂的事我们都安排好了，每日的平安符都会按时发，绝不会出岔子！”
姜滢也抬起头，看到姜瑜，脸上露出甜甜的笑，用力点零头：“姐，你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会看好家的。”她的声音还是有点软，却比以前多了几分底气。
姜瑜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弟妹。以前姜溯总爱闯祸，偷偷把学堂先生的戒尺藏起来，还会抢姜滢的糖；姜滢则总是怯生生的，话声音得像蚊子叫，别人一凶就哭。可现在，姜溯学会了照顾别人，姜滢也敢主动和陌生人话了。她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眼底的暖意像潮水似的漫开，连带着心口都暖暖的。
“好，姐相信你们。”姜瑜朝着他们笑，风拂起她鬓边的碎发，带来青石板上的潮气，还有积善堂里飘来的草药香。
褚衍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他们长大了。”
姜瑜轻轻“嗯”了一声，望着积善堂前忙碌的身影，心里无比笃定：有这样懂事的弟妹，姜家一定会越过越好，未来可期。
马车驶离汴京时，姜瑜掀开窗帘，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城剩朱红的城门，热闹的街巷，还有积善堂前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都渐渐变，最后缩成一个点。这里有她的伤痛，有她的遗憾，却也有她的希望，有她的牵挂。
她深吸一口气，把窗帘放下，看向褚玄胤：“走吧，去雁门关。”
褚玄胤点头，马车朝着边境的方向驶去。窗外的风景慢慢变了，从繁华的街市，到郊外的田野，金黄的麦浪在风里起伏，再到连绵的山脉，青灰色的山峰直插云霄。姜瑜靠在车窗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白玉镯，冰凉的玉贴着皮肤，让她格外安心。
奶奶，我终于摆脱姜家了。她在心里默默，以后我会好好生活，会守护好我想守护的人，会活得比以前更自在。
她知道，雁门关的挑战还在等着她，边境的邪祟还没清除，前路不会轻松。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单一人——身边有褚玄胤，有胡漂亮，家里有陈氏和弟妹，还有百姓的信任。她攥紧了手心，眼里满是坚定，她有信心，能平定边境的邪祟，能还下一个太平。
马车继续往前驶，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在为她的前路，奏响新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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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莽山的晨雾像揉了水的棉絮，裹着松针的清苦，漫在蜿蜒的石阶上。姜瑜走在前面，怀里的命魂载体碎片隔着素布发烫，三块碎片拼合的地方，纹路在雾色里若隐若现，像有生命似的轻轻搏动——那温度不烫人，反倒像极了时候奶奶握着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暖。
褚玄胤跟在她身侧，玄色衣袍下摆扫过路边带露的杂草，沾了些细碎的水珠。他左手提着桃木盒子，盒盖缝隙里飘出淡淡的檀香，是他前一晚亲手调的祭香，按玄门古礼配了安息香和艾草，就为了让载体里的冤魂能走得安稳些。右手时不时扶一下姜瑜的胳膊，怕她踩滑——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滑，有些地方还长了青苔，稍不留意就会趔趄。
“前面那座就是姜家祖坟的主碑了。”姜鸿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老人拄着枣木拐杖，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拐杖头敲在石阶上，发出“笃笃”的响，“你奶奶的墓就在主碑左手边第三座，把载体埋在那儿，也算是让她老人家接着护着你。”
姜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主碑的青石刻着姜氏宗族的族谱，字缝里积了些经年的灰尘，却依旧透着肃穆。她走到奶奶的墓前，轻轻放下载体碎片，指尖先碰了碰墓碑——石面冰凉，带着晨雾的潮气，那些刻着“姜门柳氏之墓”的字，边缘已有些斑驳，是风吹日晒的痕迹。
她蹲下身，裙摆扫过地上的草叶，沾了些露水。时候奶奶总坐在院角的老槐树下，一边纳鞋底一边：“瑜儿长大了，奶奶带你去祖坟看看，让列祖列宗都认认你。”可直到奶奶咽气，那双没纳完的布鞋还放在针线筐里，这个约定也没兑现。
“奶奶，我把命魂载体带来了。”姜瑜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着墓里的人，“八年前的旧案了结了，姜承宗和柳氏被流放了，那些勾结邪术师的人，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她指尖摩挲着墓碑上的纹路，“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守着姜家，守着溯儿和滢儿，不会再让他们受委屈了。”
褚玄胤走到她身边，把桃木盒子递过来，掌心还带着盒子的余温：“先上香吧，按玄门规矩，得让先灵知道缘由，再埋载体，冤魂才能真正安息。”他蹲下身，帮姜瑜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的耳垂，凉的——知道她是想起了奶奶，心里不好受。
姜瑜接过盒子，打开时，檀香更浓了些。她取出三支香，用打火石点燃，火苗“噌”地跳了一下，映亮了她的眼底。她把香插进奶奶墓前的青釉香炉里，香灰簌簌落在炉底，与往年的旧灰混在一起。褚玄胤也取了香，走到不远处褚家祖坟的方向，那里埋着褚家当年夭折的女婴——那个没能长大的孩子，也是命魂载体最初的关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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