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震动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那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如同黑暗中突然睁开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濒临绝境的张大山。
是谁？
王强？他刚联系过，有事会直接。
地府？牛头-丙伍壹联系他只会通过App。
“影蚀”的人？他们找上门，会这么“礼貌”地先打电话吗？
各种念头在因痛苦和虚弱而混乱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种可能性都带着不祥的意味。他盯着那闪烁的屏幕，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接，可能是新的危机；不接，未知同样令人恐惧。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任何一丝可能转机的渴望，压倒了对危险的警惕。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有立刻出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个略显低沉、但张大山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张子吗？”
这个称呼……是老陈！
张大山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取代。老陈怎么会用陌生号码，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
“陈老板？”张大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嗯。”老陈应了一声，似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常，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声音不对，伤还没好？还是……又碰上麻烦了？”
张大山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陈老板，您这么晚找我，有事？”他不想暴露自己太多的虚弱，尤其是在这个精明的旧货摊主面前。
老陈在电话那头似乎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有个事儿，可能有点棘手，但报酬应该不低，对方点名想找个……嗯，不太一样的人处理。我琢磨着，你最近好像挺缺‘那种’活儿，就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哪种活儿？”张大山追问，心脏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老陈介绍的“活儿”，通常意味着现金，也可能间接带来功德点。
“电话里不清楚。”老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事主那边情况有点怪，不是寻常的脏东西，更像是……某种‘污染’，或者‘诅咒’。地点在城北的老棉纺厂家属区，那边最近不太平，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出了类似的问题，但找不到根子。事主是其中之一，愿意出高价。”
污染？诅咒？城北老棉纺厂？
张大山立刻想到了编号柒的“刽子手·张”！它就盘踞在城北法场口旧址，虽然和老棉纺厂还有段距离，但同属城北，气息会不会有所波及？而且“污染”这个词，让他联想到之前王建国家的能量干扰和城隍庙后街的血污孽，似乎都不是单纯的鬼物作祟。
风险未知，但报酬应该可观。而且，他现在急需任何可能打破僵局的机会。
“对方开价多少？”张大山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事主了，只要能解决问题，十万现金。”老陈报出一个数字。
十万！
张大山呼吸一窒。这对于现在的他来，无疑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他支撑很长时间的阳世开销，甚至可能有余力去购买一些效果更好的药材！
诱惑巨大。
但他立刻冷静下来。报酬越高，往往意味着风险越大。老陈用了“棘手”、“怪”、“污染”、“诅咒”这些词，绝非空穴来风。以他现在的状态，再去碰这种不明底细的硬茬子，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冰冷麻木的右腿，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气血和经脉的灼痛。
电话那头的老陈似乎猜到了他的犹豫，补充道：“我知道你情况可能不太好。不过，这事主提到的一个细节，我觉得你可能感兴趣。”
“什么细节？”
“他，家里出问题的人，最初都是感觉特别疲倦、虚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力气，然后才开始出现各种怪异行为。而且……其中有个症状，是身体局部会出现莫名的乌青和冰冷，像是冻伤，但又找不到原因。”
乌青和冰冷！
张大山猛地看向自己乌黑肿胀、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右腿！老陈描述的这症状，和他中的尸毒何其相似！难道那所谓的“污染”或“诅咒”，也带有类似的阴寒属性？甚至……同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处理这个委托，或许不仅仅是为了钱，更可能找到化解自身尸毒的线索或方法！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希望。
风险依旧存在，但值得一搏！
“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我。”张大山不再犹豫，沉声道，“我明上午过去看看。”
“好。”老陈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决定，“号码就是我打给你的这个，事主姓吴。你自己心点，那边……水可能有点深。”
挂羚话，张大山靠在墙上，久久不语。
十万现金的诱惑，以及可能化解尸毒的线索，像两把钩子，牢牢钩住了他。
他再次点开地府App，看着那805点的功德余额和刺眼的债务倒计时。
光靠地府任务，他几乎看不到在六内凑齐550点的希望。老陈介绍的这条阳世委托，虽然危险，但至少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用现金换取生存物资和可能的情报，间接为偿还功德债务争取时间。
他将老陈发来的地址和吴先生的电话存好。城北老棉纺厂家属区……他默默记下这个地点。
然后，他挣扎着起身，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他将剩下的药材全部煎服，不顾那令人作呕的苦涩。他检查了杀猪刀，确认煞气依旧充盈。他将黑葫芦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它内部缓慢流淌的、庞大的力量，虽然暂时无法调用，但至少能带来一丝心安。
最后，他将那两颗赤阳丹放在最容易取到的口袋里。这是最后的疯狂，也是最后的保障。
做完这一切，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到来，他的功德点自动扣除了100点，变成了705点。距离偿还债务，还剩五。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渐亮起的空，眼神疲惫却坚定。
他必须去城北，必须接下这个委停这不仅是赚取救命钱的机会，更可能是找到化解自身危机钥匙的关键一步。
他深吸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拖着沉重如铁的身体和那条越来越麻木的右腿，推开门，再次踏入了危机四伏的都市丛林。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对面楼房某个一直漆黑的窗户后面，一架高倍望远镜的镜头，缓缓移动，锁定了他蹒跚离去的背影。
暗处的窥视，并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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