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搂紧她：“等开了铺子，我就给你打个银镯子，上次的那个。”
莫语没话，眼泪掉在他胳膊上，热乎乎的。
窗外的月亮亮堂堂的，照得院里的檀木泛着光。
影闻着莫语头发上的皂角香，心里踏实得很。
这日子啊，就像手里的刻刀，一刀一刀，慢慢琢磨，总能刻出自己喜欢的模样，暖乎乎的，让人舍不得撒手。
刚蒙蒙亮，影就爬起来摸刻刀。莫语被他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翻了个身看见他蹲在炕边，借着窗纸透的微光，正给凤凰翅膀刻花纹。
“跟你了别熬夜，咋又起这么早？”她嘟囔着坐起来，披了件外衣凑过去。月光在檀木上淌，影刻出的纹路细得像发丝，层层叠叠晕开，真有点孔雀开屏的意思。
“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这翅膀的花样。”影头也不抬，刀尖在木头上跳着舞，“你看这弧度，是不是像柱昨画的狗尾巴？”
莫语噗嗤笑了：“哪有？狗尾巴是卷的，你这是飘的。”她指尖轻轻蹭过木痕，“倒像咱院后头那棵老槐树的枝子，看着软，其实韧着呢。”
影愣了愣，盯着刻了一半的翅膀看。还真是——他下意识里刻的，竟是每抬头就见的槐树丫。他搁下刀，挠挠头笑：“让你一，还真是。”
早饭时柱来得格外早，手里攥着个纸包，里头是他娘蒸的枣糕。“影哥，俺娘让给你带的。”他把枣糕往桌上一放，眼睛就黏在凤凰木坯上，“翅膀刻完了？”
“没呢，”影推给他半块枣糕，“今教你刻羽毛，先从绒毛开始。”他拿起块废木料，“看好了，刀要斜着切，力道轻得像吹口气……”
柱学得认真，手指被刀划了个口也没吭声，就着唾沫抹了抹继续刻。安安凑过来，举着她的黄鸭：“柱哥，你看我这个！”黄鸭的翅膀是影昨用边角料给她刻的，歪歪扭扭，却比正经凤凰多了几分憨气。
莫语在灶房烙饼，听见院里的笑闹声，掀开锅盖看了眼——饼烙得两面金黄，就像这日子，火候到了，自然就香得冒热气。
晌午日头正好，影把凤凰木坯搬到院里晒。檀木在太阳下泛着琥珀光，翅膀上的槐枝纹被照得透亮，竟像真的覆着层晨光里的绒毛。柱蹲在旁边，手里的废木料上，歪歪扭扭的羽毛初见模样。
“影哥，俺能刻完这个给俺妹不？”他声问，“她总想要个会飞的木头鸟。”
“咋不能？”影拍他后背，“等你刻好了，我给你修修，保证能当嫁妆。”
柱脸一红，手里的刻刀差点掉地上。莫语端着水出来，听见了直笑：“别听他的，你妹要的是会飞的，等会儿我给你找两根鸡毛，粘翅膀上，风一吹就动。”
下午风大了些，影把木坯搬回屋里。莫语纳着鞋底，看他给凤凰安眼珠——用的是柱捡的玻璃弹珠，磨得溜圆，透着点蓝汪汪的光。安上的瞬间，那凤凰竟像活了似的，翅膀似动非动，像要扑棱棱飞起来。
“成了！”影往后退了两步，叉着腰笑。柱和安安凑上前，嘴里“哇”个不停。莫语也放下活计过来看，阳光从窗棂斜切进来，正好落在凤凰展开的翅膀上，槐枝纹的阴影在墙上晃，真像有风吹过，满墙都是跳动的光斑。
“赶明儿给它配个底座，”影，“就用院里那截老槐树根。”
莫语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凤荒喙：“再刻点槐花，沾在翅膀缝里。”
“还要刻只虫子！”安安举着黄鸭喊，“让凤凰追着玩！”
“得刻朵云彩！”柱也喊，“俺妹，会飞的都得站在云彩上！”
影笑得直不起腰，拿起刻刀在凤凰尾羽上添了两笔：“都刻！咱这凤凰，要驮着云彩，带着虫子，追着黄鸭飞！”
夕阳把屋里的影子拉得老长，影的刻刀在木头上沙沙响，柱的碎木屑堆了一堆，安安的黄鸭被粘了鸡毛，在桌上“飞”得正欢。莫语靠在门框上，看这一屋的热闹，手里的鞋底纳得格外快。线穿过布面的声音，混着刻刀的轻响，像首没谱的曲子，却比任何乐声都让人心里踏实。
夜里，影把凤凰摆在柜顶上。月光从窗外淌进来，给木头镀了层银，那翅膀的阴影在墙上轻轻晃，真像在飞。莫语枕着他的胳膊，听他：“明教柱刻云彩，你用啥木头好？”
“就用院角那堆柳木疙瘩，软和，好刻。”莫语迷迷糊糊地，“刻得大点，能当安安的凳子。”
影嗯了一声，摸着她头发笑。窗外的风刮过老槐树，叶子沙沙响，像在催着明快点来。他想，这日子啊，就像手里的刻刀，不用急，慢慢磨，刻错了就修修，总有一，能刻出满世界的欢喜来。
还没亮透，影就被窗外的鸟叫吵醒了。他摸黑爬起来，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哦不对，这时候哪有手机），借着窗纸透的微光，摸出那截老槐树根。
“你又折腾啥？”莫语翻了个身，头发乱糟糟的。
影把槐树根往炕边一放，“给凤凰做底座，你闻闻，这木头香得很。”
莫语凑过去闻了闻，果然有股清香味，“快睡吧，还黑着呢，树根又跑不了。”
影嘿嘿笑，“睡不着，心里老惦记着，做好磷座，凤凰才算真的活了。”
安安醒时，影正蹲在院里的石墩旁，拿着凿子凿槐树根。
“影叔，你这是在给凤凰搭窝吗？”家伙举着黄鸭问。
影刮了下她的鼻子，“对，给凤凰搭个最气派的窝，比张奶奶家的鸡窝还舒服。”
莫语端着早饭出来，看见影的手被凿子磨红了，“歇会儿吧，先吃饭，粥都快凉了。”
影头也不抬，“马上就好，你看这树根的纹路，然就像朵云彩，正好托着凤凰。”
早饭吃的米粥，就着莫语腌的酸菜。
柱来得早，手里攥着个布包，“影哥，俺娘给你拿了几个煮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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