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三个人中的哪一个,伸手钳住了我的肩膀,狠劲儿把我摔回了巷底。
我的后背重重摔在青石砖棱上,疼得蹿上喉咙的叫喊,和刚刚咽下去的求救撞在了一起,哽在咽喉处,呛得我一阵猛咳。
三个男人看戏似的围了上来,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
这样的笑声,我曾经听到过!
那一,北城远处的空,干净的像水洗过。
埋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那场雪,又一次纷纷扬扬的飘落,雪片触碰到我的嘴唇,我的嘴唇开始发抖,触碰到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开始发抖,触碰到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开始发抖。
“你们干什么!”我一开口,声音也开始发抖。
“干什么?”那差头怪笑着,对身边的人,“老三,你告诉她我们要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空倒向了一边,那个男人死死压在我身上,他灌进我嘴里的酒气一直流进胃里,汹涌翻滚,我不断地干呕,血丝充满了双眼。
北城鲜红的戏台,鲜红的院子,鲜红的空,北城那的一切,这么多年以来,我一刻也未能忘记。
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一再承受这样的记忆!
被叫作“老三”的人摇摇晃晃走上前来,我疯了似的满地乱摸,抓来所有能抓到的东西拼命砸向他,抓不到了,我就去扒身后墙上的砖。
我的指尖很烫,可能红肿了,可能磨破了,可能翻开了指甲。
但是我看不到,我也不在乎,就算手指全部都断掉,我也不在乎。
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大,老三猛一低身一把制住了我的手腕。
手腕被抓住了,我就乱蹬乱踢,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可后背立刻就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我挣脱不开啊,我的手臂太瘦了!
能吃上青稞馍馍的日子,齐老太总是把自己的馍馍掰下一半给我,哄我:“闺女,阿婆吃不了,你多吃一点,长结实了,谁也欺负不了你。”
可是阿婆,就算您为我饿了肚子,也还是不够啊!
上衣被撕裂的声音,在我脑中激起一片轰鸣,我张了张嘴,死死咬紧了下唇。
一股腥甜的血气渗进唇齿之间,整个世界淹没在了一片鲜红里。
“老大,这娘们儿居然不叫啊!”老三怪笑道。
“哟,有意思,那就来看看咱哥几个谁能先让她叫!”
几个人挤了上来,我木然的睁着眼,任由他们拉扯。
“丫头,我就想听你喊,就这么给我喊啊…”
那个男人谎,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再怕,再痛,也一声不吭,可就算他听不到他想要的喊声,也依然没有停止。
他强留在我腹中的欲\\望,在我的恐惧中一涨实,在我的惊惶中一点点破碎。
它来的时候我无法阻止,它走的时候我无法挽留。
那么现在,我到底是叫还是不叫,才能让这几个男人停止呢。
来势汹汹的回忆瞬间掏空了我的身体,我的魂儿已经回到了北城,跪在大树下那座的孤坟前,齐老太坐在我身后的藤椅里,摇啊摇啊摇。
她:“闺女,走吧…”
我离开北城,来到上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切断过去的记忆,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想想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然而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运,无论我逃到哪里,终究躲不开。
“哎哟,这不是白蚂蚁吗,怎么最近生意不好做,连嘉泽集团的人也敢抢了?”
一道从未听过的声线蓦然划破了眼前的鲜红,我缓缓回过神来。
“嘉泽集团?”差头回头看看侧巷口站立的人影,再看看我,“你跟了嘉泽集团?”
我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只能努力的想要看清他。
“这位姐是张先生要的人,”那人徐步走了进来,“你们是自己滚,还是要我来请?”
差头“啧”了一声,站起身一挥手喊道:“走!”
那人侧身将差头三人让了出去,随后脱下西服外套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来,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姐,还好吗?”
我又张了张嘴,声音一时还是发不出来。
“不必心急,没事了,”他柔声道。
他离得我很近,趁月光亮起来时,我基本上认清了他的模样。
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今晚除了千里,张家泽还多带了一个人来,那个人就是他。
在上海,张家泽对于我来就算是熟悉了,既然是他身边的人,多少也让我觉得安心。
我深深吸了口气,逐渐冷静下来,仲春将逝,夜风依然凉得沁心。
“我叫丁陌,不要那样叫我。”我缓缓的。
他温和的笑着,还是答:“是,丁姐。”
总有这么一种人,你跟他什么,他都笑嘻嘻的答应,然后他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跟这种人再多坚持也没用,我也就懒得再纠正他的称呼。
我把他披在我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你也叫他们‘白蚂蚁’,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盯上我?”
不知道对方的来历,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
“这些人自称‘白蚁党’,做的是私娼馆的地下买卖,”他顿了顿,又继续答道,“得明白一点,就是用些见不得饶手段逼良为娼。以前大多是靠女人去骗些不谙世事的女孩,现在禁娼了,女孩子们都更愿意来做舞女,他们才开始靠男人来硬的,像你们这样刚从外地来上海的女孩子,是他们最喜欢的。不过丁姐放心,既然知道了你是嘉泽集团的人,他们就绝对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我心想我可不是会听了你一句话,就放心把自己的绝对安全交给一个名号的人啊。
不过点头道谢还是要的,我就随口问道:“你不是和张先生一起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只有千里那种闲人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张先生,”他笑,“我和他们不同方向,路上突然听见了丁姐的声音,所以才赶来看看。”
本来我接下来想“幸亏你来了”“多谢你救了我”之类的,可这时心中却漾起了一丝异样。
我皱起眉,低声问:“你从一开始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我?”
“这是当然,”他十分认真的点点头,“丁姐的嗓音,很容易听得出。”
我猛地靠紧了身后的墙壁,揪紧了衣领,直直盯着他:“我什么时候跟你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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