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两侧的石壁正在合拢，碎石不断掉落。齐昭一把抓出药囊里的破障粉，扬手撒向缝隙边缘。淡青火焰立刻燃起，贴着岩壁蔓延开来，烧得石头滋滋作响，闭合的速度慢了下来。
“快！”他回头喊了一声。
阿蛮耳朵一动，鼻子轻抽，迅速锁定了楚绾坠落的方向。她抬脚踹开一块挡路的碎石，指着斜下方一处裂口：“她往那边去了！”
老姜头拄着拐杖走过来，用拐尖敲了敲地面，眉头皱了一下：“下面不稳，跳下去得找落脚点。”
“我先下。”齐昭把药囊系紧，往腰带上一挂，深吸一口气。
“你疯了？”阿蛮抓住他胳膊，“刚才那一下就差点封死，你现在跳，摔不死也得被埋！”
“她一个人在下面。”齐昭看着那道光晕深处，“我不去，谁去？”
话音刚落，他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没入黑暗。
风在耳边呼啸，他双手护住胸口，明心眼悄然开启。地下深处的能量流动比之前更清晰，像是有东西在缓慢旋转，牵动着周围的气流。他的身体微微偏转，避开一根突起的石柱，脚尖在岩壁上连点几下，减缓下坠之势，最后落在一堆松软的灰烬上，溅起一圈尘雾。
抬头看，裂缝已经缩成一条细线，透下来的光几乎看不见了。
没过多久，阿蛮和老姜头也陆续落下。三人站定后，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彼茨呼吸声。前方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地面铺着黑色石板，缝隙里渗出微弱的紫光。
“楚绾呢？”阿蛮低声问。
齐昭没答，而是往前走了几步。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墙壁，掌心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明心眼看到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光影轨迹，像是有人拖着重物走过。
“跟着这个。”他。
三人沿着痕迹前行，通道逐渐向下倾斜。越往里走，空气越沉，呼吸都有些发闷。转过一个弯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人影。
楚绾靠在墙边，脸色苍白，一只手撑着石壁勉强站着。她看见齐昭，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话。
“你怎么样？”齐昭快步上前。
“没事。”她摇头，“就是力气还没恢复。”
老姜头走上前，从药囊里取出一颗褐色药丸递给她：“含着，别咽。”
楚绾接过，放进嘴里。药味很苦，但她没皱眉。
阿蛮四处张望：“这地方怎么这么安静？刚才不是还有动静吗？”
话音未落，通道尽头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地面轻轻颤了一下。
众人警觉地望过去。只见一名黑袍裙在不远处，额头上的星纹忽明忽暗，像是快要熄灭的火苗。他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语。
齐昭慢慢走近，蹲下身。明心眼扫过对方全身，忽然看见一层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站在实验室中央，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碎片。旁边有两个孩子躺在台上，浑身抽搐，皮肤泛黑。第三个孩子被绑在椅子上，额头正中嵌入了一块晶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画面一闪而过，齐昭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阿蛮察觉到他的异常。
“那个人……”齐昭指着昏迷的首领，“他时候也被做过实验。”
“什么实验？”老姜头问。
“植入星核碎片。”齐昭声音有点抖，“当年不止他一个。一共三个孩子，两个死了，只剩下一个活下来……那个孩子，是我。”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楚绾盯着他，眼神变了。
“不可能。”老姜头摇头，“你是七岁那年才来药铺的，之前的事没人知道。”
“但现在我知道了。”齐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是生无脉。是他们把我体内的经络切断了，为了让我能承受星耗力量而不崩溃。他们叫我‘容器’，我是最纯净的那个。”
他完，怀里突然亮起一道光。那枚从封印残渣中挖出的记忆星核缓缓浮起，悬在半空。它与首领眉心的星纹同时震动起来，发出低频的嗡鸣。
更多画面涌了出来。
齐昭看见自己时候的样子，瘦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台子上，眼睛睁着，却一句话也不出来。柳寒声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刀，脸上带着笑：“这一次，我们成功了。”
“我不是工具。”齐昭咬牙，“我不是谁的容器。”
记忆星耗光芒越来越强，照得整个通道都亮了起来。耳边响起无数声音——
“失败品。”
“没用的东西。”
“你不该存在。”
他的手指掐进掌心，耳尖红得发烫。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齐昭！”阿蛮想冲过来。
“别动。”老姜头拦住她，“让他自己扛。”
齐昭低着头，呼吸急促。就在那些声音快要压垮他的时候，一股暖意突然从心底升起。
他想起柴房里的那碗热汤，想起老姜头把蜜饯偷偷塞进他口袋的动作，想起阿蛮第一次学会包扎时咧嘴大笑的样子，想起楚绾站在雨里等他收摊的身影。
这些事没人记录，也没人夸赞。
可它们真的发生过。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悬浮的记忆星核，轻声：“我是齐昭。济世堂的学徒。我会煎药，会分类药材，会被人骂笨手笨脚。我也治过人，也被很多人治过。我不是谁造出来的容器，我是我自己活着长大的人。”
话音落下，金光从他眼中扩散开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记忆星核轻轻一震，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的胸口。没有疼痛，没有排斥，只有一种久违的安定感，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楚绾看着他，忽然问：“你还记得多少？”
“不多。”齐昭摸了摸胸口，“但够用了。”
老姜头叹了口气：“以后少逞强，命要紧。”
“知道啦师父。”齐昭笑了笑。
阿蛮凑过来，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变厉害了？”
“没感觉。”他，“就是心里踏实零。”
众人正要继续往前走，通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地面再次震动，比之前更明显。紫光从远处蔓延过来，像是某种机制被重新启动。
齐昭停下脚步，伸手拦住身后的人。
前方的岩壁开始移动，裂开一道缝隙。透过那道缝，能看到一座巨大的水晶宫轮廓，静静矗立在地底深处。宫殿表面流转着五色光晕，像水波一样起伏。
“那就是五岳之心？”阿蛮瞪大眼睛。
齐昭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里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水晶宫入口。脚印很浅，像是有人刚刚走过不久。
他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其中一枚脚印的边缘。明心眼看到一丝残存的气息，熟悉得让他心头一紧。
那是楚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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