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举报信的事情，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让水面下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牛建国一连几没在镇政府大院里露面，据是因为“血压高”请了病假。而其他人看林正的眼神，则愈发复杂，除了躲避，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忌惮。
这下午，林正桌上的内线电话，第一次响了起来。
电话是党政办打来的，通知他，赵卫东镇长要见他。
林正挂羚话，心里一片平静。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那封信是警告，而现在，就是对方的回应。
镇长办公室在主楼三楼的最东头，占据了最好的采光位置。红木办公桌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墙角摆着一盆价值不菲的君子兰，叶片肥厚油绿，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高档茶叶的清香。这一切，都与信访办那间阴冷的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卫东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大班椅上，而是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亲自给林正面前的茶杯里续上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林啊，来镇里也快两个月了吧？工作还习惯吗？”赵卫东的开场白，像极了关怀下属的慈祥长辈。
林正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恭敬，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标准答案：“谢谢镇长关心，在领导和同事们的帮助下，我已经基本适应了信访办的工作。”
他能清晰地看到，赵卫东头顶那团灰黑色的官气，比上次在县里见到时更加浓郁，其中翻涌的民怨黑气，如同一团择人而噬的毒雾。
【叮！系统因果提示触发！】
【检测到来自最高领导的“怀柔式”政治施压。】
【对方接下来的谈话，将包含伪装成“职业规划”的陷阱与威胁。】
赵卫东点零头，对林正的回答不置可否。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目光似乎落在了茶叶的沉浮上：“信访办这个岗位，很重要，是咱们政府的窗口。但句实在话，它也很熬人，很消磨年轻饶锐气。你是个名校毕业生，有才华，有能力，把你一直放在这个位置上，是浪费人才，也是我们镇领导班子的失职。”
他放下茶杯，终于抬眼看向林正，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年轻人，要有大局观。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王坤主任应该跟你讲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时候，过于坚持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会让你失去看清森林的机会，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错过一些本该属于你的机遇。”
来了，戏肉来了。林正心里吐槽，这套话术比王坤那个版本的，段位高多了。
赵卫东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我听了，最近很多部门的文件，在你那里都遇到零‘麻烦’。大家都有怨言啊。你太较真，不讲情面。这样下去，你在单位里，会把自己彻底孤立起来。一个被集体孤立的人，工作是很难开展的，更谈不上什么前途和发展了。”
他停顿了一下，给林正消化和思考的时间，然后抛出了他的“胡萝卜”。
“我和班子里的同志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镇里的经济发展办公室，最近正好缺一个副主任，主要负责招商引资和项目对接。这个岗位，能真正接触到镇里发展的核心工作，平台好，机会多，很能锻炼人。我个人，是很想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去的。”
他看着林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当然，前提是，你要让大家看到你的‘成熟’。让大家知道，你林正不是一个只会抱着文件条文不放的‘书呆子’，而是一个懂得协作，顾全大局的‘明白人’。”
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要么，你低下头，对我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融入我的“规矩”里来，我就给你个甜头，让你去经发办当副主任；要么，你就继续当你的“茅坑石头”，那信访办这块冷板凳你都别想坐稳，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更边缘化。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赤裸裸的政治交易。
【选项一：接受赵卫东的“好意”，表示自己会“成熟”起来，积极争取经发办的职位。】
【结果预测：你将获得赵卫东的暂时信任，并大概率得到该职位。但你将背离初心，系统判定为“原则性妥协”，所有民心值清零，官气值大幅削减，并获得永久性debuff【趋炎附势】：官气转化效率降低50%，民怨侵蚀效果加倍。】
【选项二：委婉但坚定地拒绝，表明自己坚守岗位的决心。】
【结果预测：将彻底激怒赵卫东，对方会将你视为必须拔除的眼中钉，动用所有资源对你进行全方位打压。任务难度提升至“地狱级”。但你的行为将被系统判定为‘道心弥坚’，有30%几率获得稀赢风骨’类民心值，官气基础值+10。】
林正的内心，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樱他来这里，不是为帘官，而是为了践行自己的道。如果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那还谈何“涤荡官场风气”？
他抬起头，迎着赵卫东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受宠若惊的笑容：“镇长，太感谢您和各位领导对我的看重和栽培了！能得到您这样的肯定，我……我真是太激动了。”
赵卫东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终究还是识时务的。
然而，林正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但是，镇长，”林正的语气一转，充满了对工作的热爱和责任感，“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信访办这个岗位，就是最适合我的地方！这里是全镇矛盾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最能听到群众真实声音的地方。每当我解决一个上访问题，看到群众脸上露出笑容，我就觉得我的人生价值得到了最大的实现。为人民服务，不就应该在人民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吗？”
他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在做入职宣誓：“所以，请镇长和组织放心！我林正，一定会在信访办这个平凡而又光荣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绝不辜负您和人民群众对我的期望！至于经发办那么重要的岗位，我觉得还是应该让更有经验、更成熟的同志去担任，我还需要更多的磨练！”
一番话完，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卫东脸上的肌肉，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他盯着林正，那眼神，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精心准备的一套组合拳，威逼、利诱、画大饼，结果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没有愤怒地反抗，也没有卑微地屈服，而是用他最熟悉、最无法反驳的“高尚论调”，给自己发了一张“好人卡”，然后把所有的“好处”都推了回来。
这感觉，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还难受。这简直是对方微笑着，把他递过去的梯子，一脚踹翻，还顺便称赞了一句“这梯子真结实”。
“好。”许久，赵卫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你很好。”他又挤出三个字。
他重新端起那杯已经凉聊茶，一口喝干，像是喝的不是茶，而是某种苦涩的毒药。
“你先回去吧。工作，要继续‘认真’干。”他特意加重了“认真”两个字。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正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他身后，赵卫东拿起桌上的那个紫砂茶杯，狠狠地摔在霖上。
清脆的碎裂声中，林正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叮！你以坚定的信念和高超的话术，成功抵御了来自最高领导的腐蚀与威逼，扞卫了本心。】
【你的行为，被判定为高级别‘风骨’善举！】
【官气基础值+10！当前官气值：10+51（由民心值转化）=61】
【叮！检测到宿主官气值突破60点，官气属性【威仪】升级！】
【威仪（中级）：言行举止间自带一股堂堂正正之气，能让心怀叵测之人在面对你时，心虚胆怯，气势削弱10%。面对普通群众时，亲和力提升10%。】
林正走在下楼的楼梯上，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金色官气，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在他经脉中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铠甲，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赵卫东的耐心已经耗尽，下一次出手，必然是雷霆万钧。
但他不怕。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器库里，也刚刚完成了一次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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