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琴。
山水庄园。
检察院。
林峰握着手机。
电话那头的祁同伟，那个在汉东省公安系统一不二的男人，此刻的声音里有着要失控的焦灼。
“峰，算我求你。”
“这件事，只有你能出面。”
林峰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几秒钟前赵瑞凤那句“我把他交给你”。
这不是抓捕。
这是一场测试。
一场针对他林峰的服从性测试，也是一场能力测试。
赵家大姐刚把“礼物”送到他手上，就立刻让这份礼物陷入麻烦。
她想看他怎么办。
是惊慌失措地去求她？
还是动用自己背后的力量？
又或者，像个废物一样束手无策？
“祁叔叔，你冷静一点。”
林峰开口。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去山水庄园的路上！”祁同伟的回答又急又快。
“回去。”
林峰只用两个字。
“立刻调头，回省厅，或者回家。”
“什么？”祁同伟那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你不能去。”
林峰继续解释。
“你是公安厅长，检察院办案，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现场？”
“是去干预司法，还是去给他们施压？”
“你一出现，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只会把高琴推到更危险的境地，授人以柄。”
电话那头，只有祁同伟粗重的喘息。
林峰的话，每一个字都打在他的七寸上。
“那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她不会被带走。”
林峰的回答，肯定得不留一丝余地。
“你现在，马上给高总打个电话。”
“告诉她，检察院问什么，她就回答三个字：不知道。”
“集团的任何事，都推给赵瑞龙和被抓走的那批高管。”
“让她记住，她只是一个台前的总经理，一个执行者，不是决策者。”
“我……”祁同伟迟疑。
“祁叔叔，相信我。”
林峰加重些许音量。
“两个时。”
“两个时内，山水庄园门口的检察院人员，会全部撤走。”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下来。
如果之前是焦急，那现在，就是一种巨大的惊疑。
两个时？
那可是省检察院！
是陈海带的队！
林峰凭什么做出这样的保证？
“好。”
许久，祁同伟只吐出一个字。
他选择相信。
挂断电话，林峰没有片刻停顿。
他翻出通话记录，直接回拨那个来自京城的神秘号码。
没有等待太久，电话被接通。
“你好。”
是秦律师那公式化的嗓音。
林峰开门见山。
“秦律师，我刚收到一份‘礼物’。”
“是的，林总，合作愉快。”
“不太愉快。”
林峰打断她。
“你们的‘礼物’，有点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一下。
“林总，赵姐的‘礼物’已经送达，我们不负责后续的保养和维修。”
秦律师回应。
林峰轻轻笑一下。
“秦律师，我想你误会了。”
“我不是在要求你们‘保养’。”
“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件刚出炉的工具，如果还没有交到工匠手里，就因为出厂时的瑕疵而有损伤。”
林峰的语调变得平缓。
“这不仅仅是工具的损失。”
“更是赠送者眼光和品控的问题。”
“你……”
秦律师那边似乎出现情绪波动。
“我需要这件工具，来完成你我约定的‘清理’工作。”
林峰没有给她话的机会，继续施加压力。
“现在，它被卡住了。”
“我的工作进度，也会因此被拖延。”
“因为你们产品出厂时的瑕疵，而导致我们共同的项目延期，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他没有提“高琴”三个字。
他也没有提“救人”。
他把一个私人请求，完全重新定义成一场商业谈判中的责任划分。
他不是求助者。
他是问责方。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很久。
“我明白了。”
秦律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时。
“我会向赵姐转达你的‘投诉’。”
“嘟。”
电话挂断。
林峰把手机放在桌上，静静等待。
王德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却一个字都不敢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林峰接起。
“林总。”
电话里传来的，是赵瑞凤那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
这一次，她的笑意里，多一种捉摸不定的玩味。
“看来，你对我的礼物，很上心。”
林峰靠在老板椅上，身体放松下来。
“一件顺手的工具，每个工匠都会很爱惜。”
他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
“是吗？”
赵瑞凤轻轻笑一声，然后，她抛出真正的问题。
“但你的这份‘上心’，或者，你解决问题的这份底气。”
“是你自己的能力？”
“还是你背后，那位老将军的能力？”
这个问题，才是她这场测试的核心。
她要弄清楚，林峰到底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子，还是一个有资格和她对弈的棋手。
林峰没有立刻回答。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电流的微弱声音。
片刻之后，他开口。
“赵姐。”
“无论是谁的能力。”
“只要能确保这把刀，劈开的是我们共同想劈开的障碍。”
“最终受益的，都是我们的共同目标。”
“不是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
但他给出一个，比正面回答更好的答案。
他在告诉对方，我的背景不重要，我的能力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完成你的目的。
这，就够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更愉悦的轻笑。
“有意思。”
赵瑞凤似乎被这个回答取悦。
“好。”
她给出答复。
“检察院的人，会离开。”
“山水庄园不会有事。”
“这算是我，帮你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谢谢。”林峰的回答很简单。
“别急着谢。”
赵瑞凤的话锋，陡然一转。
“现在，换你来解决一个问题。”
林峰的心神瞬间绷紧。
“对了，忘了告诉你。”
赵瑞凤的口吻，变得随意起来。
“今带队去山水庄园的人，姓陈。”
“叫陈海。”
“是陈岩石的儿子。”
林峰的动作停住。
“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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