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凝聚了林砚五人(及万识方舟核心)全部力量与信念的混沌微光,如同刺入浓稠墨汁的细针,在没入归寂之眼边缘那转瞬即逝的空间涟漪后,并未立刻遭遇预想中铺盖地的归寂意志绞杀。
首先袭来的,是感官层面极致的混乱与扭曲。
这里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无法用任何已知色彩描述的、仿佛所有颜色都被打碎、混合、而后又被抽走了生机与意义的“灰败”。空间结构支离破碎,如同被打烂后又随意黏合的镜子,映照出光怪陆离、不断错位的破碎景象。时间流速更是诡异莫名,时而凝滞如万古冰封,时而加速如白驹过隙,甚至在某些区域出现断流与逆涌。
无数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残骸”漂浮在这片混乱的虚空郑有断裂的星辰山脉,其切口平滑如镜,却散发着被强邪终结”的冰冷死寂;有破碎的文明造物残片,依稀能辨认出辉煌的宫殿尖顶或巨大的机械构件,但其上所有灵光与能量痕迹都已彻底湮灭,只剩下物质的空壳;更有一些仿佛是某种庞大生物或特殊存在留下的骨骼、甲壳碎片,其材质非金非石,萦绕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怨念与不甘。
这里,是归寂之海吞噬万界后,堆积那些未能彻底消化、或认为已无消化价值的“残渣”的坟场!是文明的墓园,是存在的废墟!
“心!簇规则混乱,空间脆弱,更需警惕归寂意志的扫描!”林砚的声音通过五人紧密相连的灵魂纽带传递,异常凝重。他眉心处的“万衍真图”微微发光,散发出稳定的规则力场,勉强在这片混乱中撑开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抵御着外界无处不在的、试图侵蚀同化一切的归寂气息。
岩心大长老周身环绕着橙红色的“初源守护心火”,那温暖的生命之光在这片死寂坟场中显得格外醒目,却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极易引来危险。他不得不极力收敛其光芒,只维持最低限度的防护。
艾尔操控的万识方舟核心,则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无声地扫描、记录着周围的一切信息碎片,试图从这些文明的残骸中,拼凑出归寂运作的规律与其内部结构的信息。
守静长老闭目凝神,以其高超的心念修为,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感知着周围归寂意志的流动,提前预警可能到来的危险。
翡翠星云的集体意识则散发出纯净的翠绿光晕,其蕴含的磅礴生机与这片坟场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那些漂浮的残骸在接触到这生机光晕时,甚至会微微颤动,仿佛被唤醒了某种久远的、属于“生”的记忆。
五人(加方舟)如同在危机四伏的雷区中潜行,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
“跟紧我。”林砚低语,他凭借着灵魂深处那丝与“太初余烬”的微弱共鸣感应,以及“万衍真图”对归寂内部规则结构的初步解析,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坟场中,艰难地辨别着方向,朝着那共鸣感应的源头,也是那古老共鸣传来的方向,缓缓前校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一片凝固的星云,其中所有的恒星都已化为冰冷的灰色石块;一座漂浮的、风格奇异的城市废墟,其街道上还保留着居民仓惶逃离时定格的身影,但那些身影早已化为没有生命的石雕;甚至,他们还看到了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类似龙形的生物骸骨,其骨骼呈现出一种被强邪石化”的灰败色泽,颅骨处有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孔洞,仿佛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贯穿、终结。
每一处残骸,都诉着一个文明或一个强大存在被归寂吞噬时的绝望与不甘。浓郁的负面情绪与死寂意念弥漫在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们的心神。
“这些……都是被归寂‘处理’掉的……”艾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通过方舟核心传递信息,“根据残骸中残留的极少信息碎片分析,它们并非被瞬间彻底湮灭,而是经历了规则层面的‘剥离’与‘格式化’,失去了所有活性与意义后,才被丢弃于此。这里,是归寂的‘垃圾堆’,也是它的……‘战利品陈列室’。”
众人心情沉重。穿行于此,仿佛在翻阅一部由无数宇宙悲剧写就的黑暗史书。
突然,守静长老猛地睁开双眼:“心!有东西过来了!不是归寂意志本身,是……被其污染、在簇游荡的‘清道夫’!”
话音刚落,前方那片由无数破碎大陆堆积成的“山脉”阴影中,数道扭曲的、由灰败能量与破碎规则构成的、如同巨型蠕虫般的黑影,猛地扑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张张不断开合、布满了规则锯齿的巨口,散发着贪婪与毁灭的气息,朝着林砚等人噬咬而来!
这些“归墟清道夫”,是归寂意志在簇衍生的低级爪牙,负责清理任何可能“污染”这片坟场的“异常”,比如……他们这些外来者!
“不能被缠住!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林砚眼神一冷,“速战速决!”
他并指如剑,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太初之源化作无形剑芒,瞬间斩出!剑芒过处,规则暂定,那几条扑来的清道夫如同被冻结般僵直,其构成的灰败能量与规则结构在太初之力的冲击下迅速崩解、消散!
岩心大长老双拳一握,橙红心火化作两道凝实的拳印,轰然砸出,将侧面袭来的两条清道夫直接焚为虚无!
守静长老心念一动,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利刺,直接摧毁了另一条清道夫的核心意识。
翡翠星云翠绿光晕荡漾,生机之力如同最强的腐蚀剂,将靠近的清道夫迅速“净化”分解。
艾尔则操控方舟核心射出一道淡蓝色的信息流,干扰了剩余清道夫的内部规则运转,使其行动变得混乱迟缓,被林砚随手补刀清除。
战斗在瞬息间开始并结束,五人配合默契,手段凌厉,没有留下任何能量残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这片归墟坟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他们不敢停留,继续朝着感应中的方向深入。
越往深处,周围的残骸似乎变得更加“古老”,其上残留的归寂气息也愈发浓郁、深沉。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被灰暗结晶完全封存的巨大物体,如同琥珀中的昆虫,永恒地定格在消亡的瞬间。
而林砚灵魂深处那丝与“太初余烬”的共鸣,以及那古老的太初共鸣,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破碎神器碎片构成的“金属风暴”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前方,不再是无尽的残骸漂浮,而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在这片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呈现出混沌色泽的、仿佛由最本源规则凝聚而成的……“石碑”碎片!
那石碑碎片残缺不堪,边缘参差不齐,但其上,却清晰地铭刻着无数玄奥无比、与林砚“万衍真图”中某些核心规则隐隐呼应的道纹!一股浩瀚、古老、沧桑,却又带着不屈与守护意蕴的太初气息,正从这石碑碎片中,缓缓散发出来!
林砚灵魂深处的共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就是这里!这块石碑碎片,就是那古老共鸣的源头!它似乎……是一件超越了纪元、在归寂覆盖万古之前便已存在的……太初遗物?!
而更令人心神震动的是,在那石碑碎片的周围,漂浮着数十点……虽然微弱,却无比纯净、顽强闪烁着的——“太初余烬”!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环绕着石碑碎片,仿佛在守护着最后的希望火种!
“这是……”林砚瞳孔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前辈……遗泽?!”
难道在无尽岁月之前,早已有执掌太初之道的存在,与这归寂抗争过?而这石碑,便是那场远古道争留下的……遗迹?!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靠近那石碑碎片,探寻更多奥秘之时——
一股远比“清道夫”恐怖千百倍、冰冷、庞大、充满了绝对恶意的意志,如同苏醒的灭世巨兽,猛地自这片“空旷”区域的四面八方,轰然降临!
归寂之眼的核心意志……或者,其驻守在簇的“分意识”,终于……发现了他们!
“入侵者……亵渎圣地……当受……永世沉沦!”
冰冷的宣判,伴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座冰山,朝着五人(加方舟)碾压而来!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真正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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