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黄色的巨掌虚影,大得离谱,几乎遮住了半边。投下的阴影把所有人都罩了进去,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像提前入了夜。那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东西,带着一股子从地壳深处带来的、蛮不讲理的压迫感,空气都凝固了,吸进肺里都嫌沉。
目标明确得很,就是冲着凌尘来的,或者,冲着他肚子里那块刚吞下去还没捂热乎的“紫髓碎片”。
凌尘单膝跪在地上,感觉背上像是压了一座山。骨头在呻吟,刚刚勉强封住碎片的能量薄膜咔咔作响,眼看就要碎掉。体内那点好不容易捋顺些的星紫之力,此刻又变成了脱缰的野狗,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都泛起了血红。
要完。
这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差距太大了,这根本不是他现在能碰瓷的级别。跑?往哪儿跑?那巨掌锁定的是他的本源气息,涯海角都能给他揪出来。
“凌尘!”阿星的惊呼带着哭腔,她想冲过来,却被那股无形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紫兽趴在她脚边,玉角上的电光微弱得可怜,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连站直都困难。
巴狼和那些村民更不堪,一个个面无人色,瘫软在地,有的甚至直接吓晕过去。在这威般的景象前,他们那点狩猎的本事跟笑话一样。
巨掌缓缓压下,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意味,仿佛猫戏老鼠。空气被挤压,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凌尘甚至能闻到那股混合着硫磺和古老尘土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不甘心!
死过一次的人了,好不容易抓住点重来的机会,仇没报,娘没找到,难道要憋屈地死在这荒山野岭,变成地底下那鬼东西的零食?
操!
一股邪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他眼睛都红了。前世神帝的傲气,今生死里求生的执念,混在一起,压过了恐惧和绝望。
不能这么算了!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那压下的巨掌,嘴角咧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体内那暴走的星紫之力不是要炸吗?好啊!那就炸个大的!
他放弃了所有压制,甚至主动催动《万毒淬体诀》,不是炼化,是……引爆!将丹田里那块碎片,连同自己所有混乱的力量,当成一颗人肉炸弹!
就算死,也得崩掉你几颗牙!
“给老子……滚!”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调动起神魂里最后一点力量,就要来个玉石俱焚。
就在这千钧一发,他意识即将被疯狂吞噬的边缘——
嗡!
他怀里,那本一直没啥动静的父亲笔记,突然自己动了!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上面一个极其暗淡、之前从未亮起过的符文,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储备能源,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没有惊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股极其隐晦、带着某种“欺骗”意味的空间波动,以凌尘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波动很弱,在那巨掌的威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出现的时机和性质都太刁钻了,就像在黑暗中突然打了个闪光弹,虽然亮度不高,却瞬间干扰了那巨掌对凌尘体内“紫髓碎片”的精准锁定!
压下的巨掌,动作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迟疑?
就是现在!
凌尘福至心灵,虽然不知道笔记搞了什么鬼,但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他强行中断了自爆的进程——那感觉就像硬生生把已经点着的引信又掐灭了,反噬得他又是哇一口血喷出来。
他不管不顾,用尽最后力气,一把扯住旁边的阿星,同时对紫兽吼了一声:“走!”
不是往前,也不是往后,而是……向着侧面一处看起来最陡峭、遍布嶙峋怪石的山壁,亡命般撞了过去!
他在赌!赌那地底存在的感知主要依赖能量锁定,赌这陡峭复杂的地形和笔记制造的那一丝干扰,能暂时屏蔽掉对方的感应!
“噗!”撞进茂密藤蔓和乱石堆的瞬间,他感觉骨头又断了几根,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过去。阿星被他死死护在怀里,紫兽也灵活地钻了进来。
几乎在他们身影被乱石和植被吞没的下一秒——
轰!!!
那土黄色的巨掌虚影,带着被戏弄后的暴怒,狠狠地拍在了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
大地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裂,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掌印,边缘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跑得慢的几个村民和来不及躲闪的妖兽直接震成了血雾!
巴狼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生死不知。
碎石和尘土如同暴雨般落下,将那片区域彻底掩埋。
巨掌虚影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感知。但那丝明确的“信号”确实消失了,只有一片混乱的能量残渣和生命湮灭的气息。它有些不甘地缓缓缩回了那个空中的漩涡,漩涡随之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死寂和那个触目惊心的巨大掌印。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乱石堆的缝隙里,凌尘动了动手指。
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动一下都像是酷刑。他费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些许微光从石缝透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血腥味。
他还活着。
阿星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似乎也还活着,但气息很微弱。紫兽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呜咽。
他艰难地内视了一下,丹田里那块碎片还在,外面那层封印破破烂烂,但总算没彻底碎掉。力量依旧混乱,伤势重得吓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糟。
他娘的,真是捡回条命。
他试着推了推头上的石块,纹丝不动。他们被活埋了。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死一样的寂静。巴狼他们……估计凶多吉少了。
凌尘靠在冰冷潮湿的石头上,喘着粗气,连苦笑都扯不动脸上的肌肉了。
刚摆脱一个黄蝎,又惹上个更恐怖的地底玩意儿。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现在怎么办?困在这里,重伤濒死,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摸了摸怀里那本再次沉寂下去的笔记。刚才……是父亲留下的后手吗?只能救急一次?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团依旧乱糟糟、却莫名因为这次生死危机而变得“温顺”了那么一丝丝的力量。
不能死在这儿。
他得出去。弄清楚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那地底的存在又是什么玩意儿。还迎…报仇。
就在他靠着意志力强撑,试图调动一丝能量探查周围环境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像是石子落地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石缝外传来。
不是自然掉落的声音。
凌尘瞬间屏住了呼吸,阿星和紫兽也警惕起来。
外面……有人?
或者,有东西?
那声音停了一下,然后,又是一声。嗒。
更近了。
像是在……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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