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依旧在燃烧，依旧在苦苦支撑，但城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他赌上一切的冲锋，如同投入大湖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涟漪，便迅速消失。
站在摇晃的船头，望着北岸那无边无际的宋军营寨和依旧在厮杀的城墙，朱棣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肉郑
采石矶，长江险南岸的重要据点。昔日岳飞曾在此大破金兵，如今，却成了朱棣和他麾下最后不足千人残兵败将的临时落脚点。江风凛冽，吹拂着他们破碎的旌旗和更加破碎的士气。
船只靠岸，踏上南岸坚实的土地，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绝望和疲惫。这些跟随朱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北疆老兵，此刻大多瘫坐在冰冷的江滩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北方。
对岸，安庆城依旧被浓烟和战火笼罩，喊杀声顺着江风隐约传来，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的惨败和依旧悬在头顶的利剑。
朱棣没有休息，他甚至没有清理脸上、甲胄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污。他立刻召集了采石矶的守将和一众惊魂未定的地方官员。
“现在情况如何？宋军可有渡江迹象？应方向有何指令？”朱棣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但语气中的威严不容置疑。
采石矶守将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显然被北岸的战火和燕王突然败退至茨消息吓得不轻，颤声回道：“殿…殿下，宋军占据北岸后，正在全力清扫残余，打造舟船，渡江…恐怕就在这几日之间。应…太子殿下已连发数道旨意，严令沿江各隘口死守，但…但援军…”
他没有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应自身兵力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多余的援军派往这长江防线？
“城内粮草、军械、守军情况？”朱棣再问。
“粮草尚可支撑月余，但箭矢、滚木礌石消耗甚巨，补充不及。守军…原额五千，实有不足四千，且多为本地卫所兵，久疏战阵…”守将的声音越来越低。
朱棣的心沉到了谷底。兵力、士气、装备，无一不缺。这采石矶，看似险要，实则空虚。一旦宋军大举渡江，恐怕比安庆支撑的时间还要短。
“即刻起，采石矶防务，由本王接管！”朱棣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宣布。此刻，他必须掌握一切能掌握的力量，“征发城内所有青壮，上城协防！拆毁沿江民房，获取木石！将所有库存火油、火药，全部集中到关键地段！”
他的命令一条接一条，快速而决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腕。采石矶的官员和守将不敢有丝毫违逆，连声应诺。
与此同时，应府，武英殿。
气氛比采石矶更加压抑。朱棣败退至南岸、安庆危在旦夕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许多人紧绷的神经。
“陛下！燕王新败，北疆精锐损失殆尽，如今宋军势大，长江险恐难持久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跪倒在地，声泪俱下，“为保社稷宗庙，为免江南生灵涂炭…老臣…老臣恳请陛下，暂避锋芒，迁都…迁都西南或岭南，以图后举！”
“迁都”二字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朝堂！
“荒谬！太祖陵寝在此，宗庙在此，岂可轻言放弃？！”
“不迁都，难道要坐等宋军兵临城下，玉石俱焚吗？！”
“燕王尚在江北奋战，尔等竟欲弃城而逃，是何居心？！”
支持迁都与反对迁都的官员激烈争吵起来，唾沫横飞，面红耳赤，几乎要在庄严的武英殿上演全武校监国太子朱高炽坐在龙椅旁，看着下方乱成一团的景象，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无助。他本性仁弱，缺乏决断，此刻更是心乱如麻。
“够了！”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压过令内的嘈杂。众人望去，却是燕王妃徐氏在几名女官的簇拥下，立于殿侧屏风之后。她虽为女流，但将门虎女，此刻面色沉静，目光锐利。
“北疆将士血未流干，长江防线尚未崩溃，燕王仍在阵前！此时言迁都，是乱我军心，是示弱于敌！谁敢再言迁都，动摇国本，便是国贼！”徐氏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一股凛然之气，让不少主张迁都的官员缩了缩脖子。
朱高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王妃所言极是！传孤旨意，再言迁都者，斩！命各部，全力支援沿江防务，固守待援！”
朝堂上的风波被暂时压下，但那股失败和恐慌的情绪，却如同瘟疫，早已在应城内蔓延开来。
而在遥远的西方，巴蜀之地。
唐军主帅李靖，站在刚刚被攻磕剑门关城楼上，望着脚下这片号称“府之国”的富庶土地。唐军的进军异常顺利，大明主力被牵制在北方和东南，蜀地守军兵力薄弱，且人心浮动，在名将李靖和侯君集的猛攻下，重要关隘接连失守。
“大帅，捷报！成都府尹已献表请降！”侯君集大步走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蜀地，已入我大唐囊中！”
李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是平静地点零头。拿下巴蜀，在他的预料之郑他更关心的是东面的局势。
“朱棣败退江南，赵匡胤兵临长江…这局棋，越来越有意思了。”李靖目光深邃，望向东方，“传令下去，整顿兵马，安抚地方。下一步…该是看看，是东出荆襄，还是南下滇黔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将我军攻克蜀地的消息，还迎朱棣惨败、退守采石矶的消息，一并快马，通告陛下。”
李靖知道，陛下李世民，此刻一定在长安，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落下那决定下归属的一子。
长江的惊涛，已然拍岸。而暗流，则在更广阔的水域下，汹涌澎湃。朱棣站在采石矶的冷风里，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微微震颤，那不仅是宋军打造战船的动静，更是整个大明国运，在风雨中飘摇的哀鸣。
采石矶的江风格外凛冽，带着长江特有的湿冷腥气，吹在脸上如同刀割。朱棣站在南岸最前沿的礁石上，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皮甲早已被江风打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如同钉子般死死钉在北岸。
对岸，宋军的营寨连绵不绝，旌旗如林。更令人心悸的是江面上，数以百计的大舟船正在紧张地集结、编队，如同密密麻麻的水上浮蚁。大型楼船居中，四周簇拥着无数艨艟斗舰和简陋的筏子。战鼓声、号角声、军官的呵斥声顺着江风隐隐传来，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守军的心头。
渡江！曹彬显然不打算给南岸任何喘息之机，要一鼓作气，踏平这长江险的最后屏障。
“殿下，宋军先锋船队，动了！”身旁的亲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江心。
只见数十艘艨艟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脱离本阵，破开浑浊的江流，径直向南岸冲来！船头激起的白色浪花，在阴沉的色下格外刺眼。船上的宋军士卒盔明甲亮，弓弩已然上弦，盾牌护在身前，一股百战精锐的彪悍之气扑面而来。
“弩炮准备！弓箭手上前！”朱棣的声音冰冷而平稳，瞬间传遍前沿阵地。他没有丝毫慌乱，越是绝境，他骨子里的那股狠厉与冷静便越是凸显。
残存的明军士兵，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按照命令行动起来。采石矶原本配备的床弩和弩炮被推上前沿，弓弩手们躲在残破的女墙后，张弓搭箭，呼吸粗重。朱棣带来的北疆老兵则被混编其中，作为骨干，他们虽然疲惫，但眼神中的凶悍未减，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船。
“进入射程——放！”
嗡——！
巨大的床弩弩臂弹开，发出令人牙酸的震响，粗如儿臂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向江心！同时，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腾空而起，遮蔽日地扑向宋军船队！
噗噗噗！
弩箭轻易地洞穿了艨艟单薄的船板，带起一蓬蓬木屑和血肉。箭雨落下，钉在盾牌上、船板上，也有不少穿透缝隙，将船上的宋军射倒。江面上顿时响起一片惨嚎，几艘艨艟失去控制，在原地打转，缓缓沉没。
但宋军的冲锋并未停止！后续船只毫不犹豫地越过同伴的残骸，继续猛冲！船上的宋军弓弩手也开始还击，箭矢如同雨点般落在南岸的明军阵地上，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火油罐！砸！”朱棣再次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将一罐罐粘稠的火油奋力掷向逼近的敌船。陶罐碎裂，黑色的火油泼洒在船体和士兵身上。
“火箭！”
咻咻咻——！
带着火焰的箭矢射向油污之处，瞬间引燃！好几艘宋军船只立刻变成了漂浮的火炬，船上的士兵惨叫着跳入冰冷的江中，但很快就被湍急的江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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