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外,持续了半日的炮声终于稀疏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临时掩体外的土地被炮弹的冲击波震得松软。
李云龙正蹲在掩体里,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牛肉干,一手用缴获的日军佐官刀不耐烦地剔着牙缝,听着通讯员念刚刚收到的加密电报。
“……我太行山根据地防空部队,于今日上午,粉碎日寇空前规模之空袭。经初步统计,共击落敌各型号轰炸机、攻击机超二百架,我方……无一伤亡……”
“噗!”
李云龙一口牛肉干丝混着唾沫星子喷了老远,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瞪得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啥玩意儿?给老子再一遍!多少架?”
他一把抢过电报,把那张薄薄的纸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
当看到“超二百架”和“无一伤亡”那几个字时。
他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就像屁股底下点了炮仗一样蹦了起来,爆发出一阵能把掩体顶棚掀翻的狂笑。
“哈哈哈哈!好!干得他娘的漂亮!太过瘾了!”
“老子就知道!林老弟一出手,上的鸟都得姓八路!“
”超过二百架啊!这下冈村宁次那老鬼子的飞机,怕是连裤衩都赔光了!”
旁边的赵刚也是一脸的震撼与狂喜交织。
他知道林川的防空体系厉害,但这个战果,已经彻底击穿他的想象力。
这意味着,从今起,日军在华北的空,将再也不是他们可以肆意横行的后花园!
“老李,这下冈村宁次那老鬼子,估计得在病床上再开一次‘喷泉’了。”
赵刚笑着道,心情无比舒畅。
“他活该!”
李云龙把电报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
“敢跟咱们玩阴的,用毒气!这帮狗娘养的畜生,就该这么往死里收拾!”
他正笑着,通讯员又递过来一份新的电报,神情肃穆。
“团长,政委,加密电报,前敌总指挥部,林总指挥亲自发来的!”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立刻站直身体,一把抹掉嘴角的油渍,郑重地接过电报。
当他看到电报上那句“原定计划取消,全线转入战略总决战”时,他先是愣了一秒。
随即,一股比刚才听到空战大捷时还要猛烈百倍的狂热,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冲上灵盖!
“总决战?!”
“他娘的,老子等这一,等得骨头都痒了!”
李云龙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团噬饶烈火。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咆哮,那股被“演戏”压抑了许久的、属于野狼的嗜血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
“赵刚!传我命令!”
他一把抓起步话机,声音嘶哑地咆哮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命令炮营!把所有的大炮,都给老子推到离城墙三公里的地方去!给老子抵近了轰!”
“命令一营、二营、三营!“
”全体都有!子弹上膛,手榴弹拧盖!“
”准备总攻!”
“老子今,就要拿下这保定城!“
”把桑木崇明那个老鬼子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老李!你冷静点!”
赵刚被他这副疯狗出笼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死死按住他。
“电报上了,我们的任务是吸引援军,不是攻城!”
“现在还吸引个屁的援军!”
李云龙一把甩开赵刚的手,眼睛通红得像要滴出血。
“林总指挥都下令总决战了!那就是让咱们放开了打!还演什么戏?老子不演了!老子要吃肉!”
“冈村宁次不是派了几个师团过来吗?“
”正好!老子就在保定城下,跟他们干一仗!“
”看看是他的铁王八硬,还是老子的‘雷神之锤’硬!”
看着李云龙这副六亲不认的架势,赵刚知道,不让他打这一仗,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叹了口气,刚想再劝,步话机里,却传来林川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声音。
“李云龙。”
“到!”
听到林川的声音,李云龙那冲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你的任务,不是保定。”
“那是什么?”李云龙急了。
“总指挥,这总决战的头一炮,您可不能不让我打啊!”
“头一炮,让你打。但不是这么个打法。”林川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你的任务,是吃掉从沧州方向过来的,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
“丁伟已经把石家庄方向的第26师团先头部队打成残废,现在正往你那边靠拢。“
”你们两个,合兵一处,给我把这个第8旅团,彻底从地图上抹掉!”
“至于保定,”林川顿了顿。
“自然有别人去收拾。”
“谁?”李云龙下意识地问道。
“孔捷和程瞎子。”
“他们?”李云龙愣住了,随即撇了撇嘴。
“没错。”林川道。
“我已经命令他们,停止破袭铁路,立刻向保定靠拢。“
”他们将接替你的任务,继续对保定施压,把剩下的鬼子援军,都吸引过来。”
“而你和丁伟,就是那把藏在暗处的……尖刀!”
“你们的任务,就是趁着鬼子大军集结的混乱,用最快的速度,吃掉一个又一个落单的、暴露出来的日军师团、旅团!”
“我要你们像两头饿狼,在华北平原上,给我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用鬼子的血,来为我们的总决战,祭旗!”
林川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李云龙攻城的冲动,却又点燃他心中另一团更加炽热、更加狡诈的火焰!
打攻城战,伤亡大,缴获少,是笨办法。
可打运动战,打伏击,打歼灭战,那可是他李云龙的拿手好戏!
尤其是,还是和丁伟那个老搭档联手,用“喀秋莎”和“雷神之锤”去收拾鬼子的满编摩托化旅团!
这他娘的,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舒坦得直哆嗦啊!
“明白了!”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着绿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一头盯上了肥羊的饿狼。
“林总指挥,您就瞧好吧!”
“我保证!三之内,就把那个什么狗屁第8旅团的皮,完整地给您剥下来!”
挂断电话,李云龙立刻像换了个人,刚才的暴躁和疯狂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战前的冷静和狡黠。
“赵刚,立刻给丁伟发电,确定汇合地点和时间!”
“命令部队,立刻停止对保定的攻击,全速向东南方向转移!构筑伏击阵地!”
“命令周德胜,把八门‘雷神之锤’给老子当宝贝疙瘩藏好了!“
”这玩意儿,是专门用来砸鬼子师团长脑袋的!”
“是!”
赵刚也被这宏大的作战计划搞得热血沸腾,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
保定西南,落凤坡。
丁伟的“神剑营”和王喜奎的特战团,已经在这里潜伏超过八个时。
打残了日军第26师团的先头联队后,他们就立刻转移到这个二号预备阵地。
“营长,李团长的电报。”
一名通讯员将电报递给丁伟。
丁伟看完,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
“我就知道,林总指挥不会让老李去啃保定那块硬骨头。”
他将电报递给旁边的王喜奎。
“怎么样,喜奎?有兴趣陪我,再去干一票大的吗?”
“干!怎么不干!”
王喜奎的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狼。
“早就手痒了!这次的目标是哪个倒霉蛋?”
“独立混成第8旅团。”
丁伟指着地图上,从沧州方向延伸过来的一条红色箭头。
“这支部队,装备精良,全员摩托化,是冈村宁次手里一支重要的机动力量。“
“他们现在肯定以为我们还在跟第26师团纠缠,防御上一定很松懈。”
“老李已经从正面兜过去了,负责当‘铁砧’,把这群铁王八拦住、砸晕。而我们……”
丁伟的手指,在地图上,第8旅团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叫做“锁龙沟”的地方,重重一点。
“我们,就是那把从而降的……‘重锤’!”
王喜奎凑过去,目光落在“锁龙沟”的等高线上,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那里的等高线密集得几乎要叠在一起,形成两道高耸的悬崖,中间夹着一条长达数公里、却狭窄到仅能容两辆卡车并行的羊肠道。
“锁龙沟,地形比桐子沟更狭窄,两侧全是悬崖峭壁,只有一个出口,一个入口。”
王喜奎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这他娘的就是个然的棺材啊!”
“没错。”
丁伟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笑容在王喜奎看来,比李云龙发火时还要可怕。
“这一次,我连‘掐头去尾’的耐心都没有了。”
“我要让计算兵,把一百九十二发火箭弹的落点,全部集中在谷口和谷内!”
“我要用炮弹和落石,把这个山谷的入口和出口,彻底给我封死!”
“我要把这五千多名鬼子,活活地……闷死在这口‘棺材’里!”
丁伟的声音不大,语气平静。
但听在王喜奎的耳朵里,却让他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
他看着丁伟那张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学者儒雅的脸。
第一次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秀才,骨子里,比李云龙那头认准了就往前冲的疯狗,还要狠,还要黑!
李云龙的狠,是战场上的悍不畏死,是狭路相逢的血性。
而丁伟的狠,是运筹帷幄的冷静,是把敌饶一切都算计进去,然后用最有效、最冷酷的方式,将对方从物理上抹除的……
绝对理智!
这哪里是打仗?
这分明是在……设计一场艺术品般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传我命令!”
丁伟的声音,将王喜奎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全营立刻出发!目标,锁龙沟!亮之前,必须完成所有发射阵地的构筑!”
“这一次,我要让冈村宁次,亲眼看着他的王牌机动部队,是怎么一点一点,被我们碾成铁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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