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绣线为刃，步步惊心
第181章：绣线为刃，步步惊心
养心殿外的晨光还未完全洒落，沈清棠已经回到选秀所居的偏院。
昨夜皇帝那句“让你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仍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作为选秀第三日的核心环节，这一场才艺比试不仅关乎名次，更关乎她在宫中立足的根基。
她出身侯府嫡女，苏绣技艺传承自母亲苏芷兰，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足以倚仗的东西，便是这双巧手与一颗冷硬如铁的心。
清晨卯时，绣房已布置妥当。
御前画师陆子昂端坐正位，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众才女们铺展开的绣样。
绣品题材多以传统花鸟为主，有牡丹、鸳鸯、锦鲤，皆是讨喜之选。
唯独沈清棠案前的绣布之上，一幅尚未动针的图样引得众人侧目——凤凰浴火，孤傲而决绝。
她指尖轻抚绣绷边缘，心中却在回忆昨夜秋荷潜入绣房的每一个细节。
那银针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是涂了某种药物，意图毁掉她的绣样。
但沈清棠早有防备，在进入绣房之前，便将绣样临摹于心中，并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悄调换回来。
如今，她案上的绣样针脚清晰、丝线色泽温润，正是她亲手绘制的“凤凰浴火”。
相较之下，昨夜被替换的那一幅“龙凤呈祥图”针法凌乱、用色失衡，明显是仓促之间仿制之作。
她微微一笑，眼中寒芒一闪即逝。
“开始吧。”陆子昂一声令下，绣针齐飞，金线翻舞。
时间缓缓流逝，绣房内只剩针尖穿梭于丝绸之间的细微声响。
其他才女多采用常规技法，力求稳妥不出错，唯有沈清棠不走寻常路，以一缕金线勾勒凤凰羽翼，再辅以暗纹刺法，使图案在不同角度下产生流动般的火焰光影。
凤凰浴火，寓意重生。
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午后日头渐高，汗水滑过鬓角，她却未曾停歇片刻。
顾景珩悄然走入绣房，身着一袭青衫，伪装成太医署的助手。
他目光扫过众女，最终落在沈清棠身上，唇角微扬。
他早已看出她绣样异于常人之处，也明白她这般选择背后的含义。
“你果然还是选了最难的一条路。”他在心底低语，随即走向角落观察绣品进展。
另一边，选秀总管太监高德全也在人群中默默巡视。
他的视线在沈清棠案上停留许久，
“今晚……就是你出丑的时候。”他低声呢喃，转身离去。
绣房外，街头卖花少女翠花悄然靠近，将一枚巧的纸团塞入门缝。
那是她刚从宫中眼线处得来的情报：今夜有人欲对沈清棠的绣品动手脚，具体手法尚不明确。
沈清棠接过纸团，眼神一凝。
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揉碎，继续低头刺绣。
凤凰羽翼最后一根金线落下，整幅绣品仿佛活了过来，烈焰在羽翼间燃烧，却又带着一种孤傲的美。
她缓缓放下绣针，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前世那个被赶出侯府、冻饿而死的自己，终于在这锦绣之中涅盘重生。
绣房内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随着时间临近收工，不少才女开始慌乱。
陆子昂亲自巡视各案绣品，神色严肃。
忽然，高德全的声音响起：“时辰已到，请各位停针。”
众人心头一紧，纷纷停下手中动作。
高德全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极具压迫力：“为防作弊，所有绣品需连同底稿一同呈交御前检查。”
此言一出，不少人脸色骤变。
绣稿乃是绣娘最初的构思图样，若被洒包或篡改，很容易成为指控“抄袭”的证据。
沈清棠却依旧神色平静，她缓缓从绣箱中取出一个绣样，轻轻展开。
那是一幅完整无缺的“凤凰浴火”，每一笔线条都流畅自然，毫无瑕疵。
她将绣样递出时，眼角余光扫过高德全的脸色。
果然，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有一丝动摇。
可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棠一眼，低声道：“姑娘好手艺，不过……我们还需看看其他饶绣稿。”
沈清棠微微一笑，垂眸不语。
高德全话音刚落，绣房内一片寂静。
众才女面面相觑，不少人心中暗叫不妙。
底稿被调包之事并非罕见，若真查出问题，轻则取消选秀资格，重则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沈清棠却神色如常，指尖轻抬，从绣箱底部取出一卷素绢，轻轻展开——
“凤凰浴火”图样赫然在列，笔触流畅、线条精准，连羽翼边缘的火焰纹路都纤毫毕现，与她案上绣品完全契合。
众裙吸一口凉气。
陆子昂目光微动，接过图样仔细端详，”
高德全脸色骤变，显然未料到沈清棠竟能识破他的手段，更没想到她竟有备无患，留下真正的绣稿。
他强作镇定，扫视四周：“那……其他人呢？可有人愿意呈上自己的绣稿？”
此言一出，几人面色发白，不敢应声。
唯有秋荷咬牙上前，颤抖着手递出一张绣稿。
陆子昂接过一看，眉头立皱：“此图构图粗劣，线条凌乱，且与你绣品大相径庭，明显是临时拼凑之作。”
秋荷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沁出冷汗，连忙辩解：“这……这是我昨夜新想的样式，还未完全画完……”
“是吗？”沈清棠忽而轻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讥讽，“可我记得，昨夜有人擅闯绣房，意图替换我的绣样。而那一幅‘龙凤呈祥’图，针法杂乱、用色失衡，显然是仓促之间仿制而成。”
她缓缓抬头，目光直视秋荷：“若抄袭之人是谁，恐怕不是我吧？”
“你——”秋荷张口欲言，却再难狡辩。
高德全眼神阴沉，猛地一甩袖，低喝：“还请陆大人明察！”
陆子昂却不急，又细细比对两幅绣稿与绣品，片刻后，朗声道：“此案已明，沈姑娘绣稿与绣品一一对应，技艺精湛；而秋荷姑娘绣稿与绣品不符，疑为抄袭他人之作，建议取消其选秀资格。”
此言一出，绣房内顿时哗然。
秋荷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抄袭……”
可无人再信她的话。
高德全眼中寒光一闪，却知今日之事已然败露，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顾景珩站在角落，目光落在沈清棠身上，唇角轻扬：“果然还是那个不肯低头的沈清棠。”
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传唤声：“皇上有旨，召沈清棠即刻入养心殿觐见！”
众人愕然。
皇帝亲自召见？
沈清棠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神情平静如水，迈步而出。
绣房外，阳光正好，风却不静。
养心殿内，金碧辉煌，香炉袅袅。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落在沈清棠手中的绣品上，久久未曾移开。
良久，他轻叹一声：“此绣非但技艺超群，更蕴含风骨，堪称一代绣娘。朕赐你‘绣圣’之名，自今日起，位列新晋才女首位。”
沈清棠俯身谢恩，眉眼低垂，心中却警惕万分。
她清楚，这场胜利不过是刚刚开始。
皇帝含笑望她，意味深长地道：“明日御前夜宴，朕想听你献舞一曲。”
沈清棠心头微震，却依旧恭敬答道：“臣女遵旨。”
殿外，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她肩头，仿佛披上一层金辉。
而就在她转身离去时，一道隐秘的身影悄然闪现，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
那是翠花送来的情报：
“皇后已安排人在舞衣中藏毒粉。”
养心殿门口，沈清棠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暮色中的宫殿，眸中寒意渐浓。
这一场宫斗，才真正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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