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对自己智慧的崇拜，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清晰地记得昨晚那张照片在昏暗光线下与此刻截然不同带着隐秘诱惑的气息。两种形象重叠让他那习惯于用逻辑和公式理解世界的大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割裂感和一丝被挑衅的兴奋他习惯于掌控习惯于高高在上地俯视。而眼前这个看似笨拙需要他指引的女孩，却用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试图扰动他平静的领域。
也许，让她更依赖一些让她认识谁才是能真正指引她的人会很有趣,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冷静的心湖底浮起。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书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道看似冰冷的防线，已经被撬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又带着莽撞的声音，像一块大石头砸进了这微妙紧绷的氛围里。
“哇！讨论数学题呢？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最爱学习了！”
一个剃着板寸眼睛瞪得像铜铃、身材壮实的男生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吃了一半的肉包子。这是同班的体育特长生王鹏，以性格耿直或者缺根筋让好几个班级的人都认识他。
他一股脑挤到程安妤和江亦中间，脑袋凑到草稿纸前盯着那复杂的坐标系和向量箭头看了半，然后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江亦真诚发问：“江大学霸，你这画的是三角洲的作战路线图吗？”
程安妤：“……”
江亦：“……”
附近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瞬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程安妤好不容易营造出的那点好学柔弱的氛围瞬间被王鹏这清奇的理解能力击得粉碎,她甚至看到江亦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向量图。” 江亦言简意赅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哦哦！向量啊！” 王鹏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差点拍在江亦桌子上，“厉害厉害！不过我觉得还是扔铅球更有意思！程安妤同学，要不要来看我训练？我教你扔铅球，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他拍着胸脯一脸豪迈。
沈图南在后面实在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王鹏！滚回你的操场去,别在这儿瞎掺和！”
“哎哟，体委你这话的，我这不是促进班级团结嘛！”
早读课就在这样一场由王鹏的搞笑结束了,表面的书声琅琅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程安妤知道照片带来的影响远未结束,她成功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搅动了他们的心绪，但也让自己置身于更复杂的目光聚焦之下。
课间操时间队伍松散程安妤故意磨蹭在队伍末尾，果然，陈舟行以整理队伍的名义自然地走到了她身边。
“程安妤同学，”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昨休息得还好吗？看你好像有点黑眼圈。”
“还、还好。” 程安妤低下头手指揪着衣角一副做了错事被年长者关心的无措样子“就是昨晚有点没睡好。” 她没是为什么没睡好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
陈舟行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那点阴郁的掌控欲得到了些许满足,他喜欢这种她因他而产生情绪波动的感觉哪怕这波动可能源于算计。
“高三了，要注意身体。” 他伸出手像是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校服的前一刻又克制地收了回来，只是语气更加温和“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
“谢谢班长。” 程安妤抬起头送上一个感激又带着点依赖的笑容。
而另一边，沈图南正和几个篮球队的队友打闹着目光却时不时瞥向程安妤和陈舟行并肩站着的方向,看到程安妤对陈舟行露出那种软绵绵的笑容他心里莫名有点不爽，像自己的玩具被别人碰了。他冷哼一声故意大声和队友笑，试图吸引注意。
江亦则独自一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操场上涌动的人群神情淡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脑海里将早上那道空间向量题，与程安妤此刻站在陈舟行身边构成的空间位置关系，进行着某种冷静而苛刻的解析距离过近的角度令人不悦。
程安妤感受着来自不同方向或明或暗的视线，心底那份因为贫穷和缺失而一直存在的空洞似乎被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暂时填满了。她享受着这种被关注被争夺的感觉，哪怕这关注背后是算计这争夺源于欲望。
她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让她感到棘手又兴奋的对手陆延舟至今还未正式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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