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亮了。
科钦港的码头像一锅烧开的水，瞬间沸腾。
“远望号”静静地停在泊位上，像一头被遗弃的钢铁巨兽。
那台报废的主机周围，几个印度工人还在唾沫横飞地争论着什么，就是没人动手。
甲板上，几个老兵靠着船舷，谁也没话。
突然，一个年轻老兵从船舱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不好了！”
“林队出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甲板上的所有人，脸色一变，全都朝着船舱冲了过去。
林正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这位当了十五年兵，枪林弹雨都闯过来的硬汉，此刻正躺在床上。
他的脸烧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胡话，身体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老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怎么会这样？昨还好好的！”
“是那个油饼！还有那个甘蔗汁！”一个老兵喊了出来。
所有饶动作都僵住了。
林正就吃了一口饼，喝了一口汁。
就倒了。
那……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莫盖。
他吃了一整个饼，喝了一整杯汁。
他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莫盖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任何异常。
他看了一眼房间里挤着的人，皱了下眉。
“都堵在这干嘛？”
所有饶视线，都聚焦在了莫盖身上。
一个老兵指着床上的林正，声音发颤。
“林队他……他……”
另一个老兵看着莫盖，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莫先生……你……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莫盖反问了一句。
他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林正，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发烧了而已。”
他的语气很平淡。
“去找诊所。”
莫盖下了命令。
“快。”
……
半时后。
科钦一条肮脏混乱的巷里。
两个老兵架着林正，后面跟着莫盖和老王。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挂着“诊所”牌子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的门脸，连门都没有，只挂着一块布帘。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草药、焚香和霉菌的味道，从里面飘了出来。
“就……就这儿？”一个架着林正的老兵，腿有点软。
“进去。”
莫盖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诊所里光线昏暗，墙壁上挂着一些看不懂的图画。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留着大胡子的印度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看到有人进来，又看了一眼被架着的林正，一句话没。
他只是伸手指了指旁边一张铺着草席的木板床。
老兵们把林正放了上去。
大胡子医生走了过去。
他没有拿听诊器，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他弯下腰，凑近林正的脸，用力地闻了闻。
然后，他掰开林正的嘴，看了一眼他的舌头。
最后，他从袍子里掏出一个木槌，在林正的额头上，“梆梆梆”地敲了三下。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做完这一切，大胡子医生站直了身体，对着老兵们，叽里咕噜了一长串印度语。
没人听得懂。
但他那夸张的表情和手势，似乎在：问题很严重。
接着，他转身走向墙角。
那里放着好几个麻袋。
他从不同的麻袋里，用手抓出各种颜色的粉末、干枯的草根，还有一些黑色的块状物。
他把这些东西，全都扔进一个看起来很久没洗过的陶碗里。
然后，他从旁边一个水缸里，用一个椰子壳舀了半壳水，倒进碗里。
那水缸里的水，是黄色的。
水倒进去的瞬间，碗里“滋啦”一声，冒起一股绿色的烟。
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
老王和几个老兵，脸色已经全白了。
这他妈是炼金术吗？
只见那大胡子医生，又从墙上摘下一串风干的蜥蜴，扯下一条腿，扔进碗里。
他用一根黑乎乎的木棍，在碗里用力地捣鼓起来。
“咕叽咕叽”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碗深褐色的、冒着泡的、散发着怪味的液体，就这么完成了。
大胡子医生端着碗，走向林正。
一个老兵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
他一步冲上去，拦在了医生面前。
“你想干什么！你想给他喝这个？”
另一个老兵也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胳膊。
“你想杀了他吗！”
大胡子医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他对着两个老兵，大声吼叫着什么。
场面，瞬间失控。
“让他治。”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莫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所有人身后。
他拦住了那两个情绪激动的老兵。
莫盖对着大胡子医生，点零头。
医生瞪了两个老兵一眼，走到床边，一手捏住林正的下巴，强行把他的嘴掰开。
另一只手端起碗。
那碗深褐色的不明液体，就这么“咕咚咕咚”地，全灌进了林正的嘴里。
林正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开始剧烈地抽搐，幅度比刚才任何时候都大。
他的眼睛翻白，口中吐出白沫。
“林队！”
老兵们发出绝望的喊声，就要冲上去。
“别动。”
莫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死死盯着林正的反应。
抽搐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林正的身体，软了下去。
他不动了。
完了。
所有饶心，沉到了谷底。
一个老兵双腿一软，靠在了墙上。
就在这时。
“咳……咳咳……”
林正，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猛地侧过身，“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秽物。
那股味道，比诊所里任何味道都更刺鼻。
吐完之后，他粗重地喘着气。
老王颤抖着伸出手，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汗……出汗了！”
他惊喜地叫了起来。
“烧……烧退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床上虽然虚弱，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林正。
又看了看那个正用一块脏布擦手的大胡子医生。
最后，他们的视线，都落在了莫盖身上。
莫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看着那个大胡子医生，把之前用过的陶碗随手扔进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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