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班的氛围，如同被阴云笼罩的沼泽，沉闷而令人窒息。王讲师照本宣科式的授课，更是加深了这种绝望福大多数弟子或眼神空洞地望着斑驳的墙壁，或低头盯着自己破旧的鞋尖，对所谓的前途已然不抱希望。
然而，今日的课程，却并非枯燥的宗门规仪，而是换成了《基础灵气概论》。这算是真正触及“修仙”本质的第一课，即便是心灰意冷的黄班弟子，也不由得稍微打起了几分精神。
王讲师依旧那副倦怠的模样，站在简陋的讲台后，声音平铺直叙，如同在念诵一篇与他毫无关系的祭文。
“灵气，呢本源之气，无形无质，充斥寰宇。修士感应灵气，引气入体，炼化归元，方能踏上仙途。灵气分属五行，金木水火土，各有特性……”
他讲述着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概念。台下弟子努力倾听，试图理解这玄之又玄的存在。
“灵气之运行，遵循道法则，流转不息。其速迅捷，近乎意念……”王讲师按照典籍上的描述继续念着。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中响起，并不响亮，却清晰地打断了王讲师的诵读。
“讲师，弟子有一问。”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靠窗位置，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林风身上。
王讲师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漠然。“讲。”
林风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王讲师：“您方才，灵气运行迅捷，近乎意念。弟子愚钝，想问，此‘迅捷’，是否有量度？其运行，是否遵循某种……可被观测和描述的规律？譬如，不同属性的灵气，其运行速度是否一致？在经脉中运行时，是否会因经脉的宽窄、韧性而产生类似‘阻力’或‘湍流’的现象？”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珠砸落在死水潭中，激起圈圈涟漪。
教室里的弟子们都愣住了。他们还在努力理解“灵气是什么”这个抽象概念，林风却已经开始追问其速度、规律、甚至用上了“阻力”、“湍流”这些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词汇？
他在什么？
王讲师也明显怔住了，脸上的倦怠被一丝错愕取代。他教了这么多年《基础灵气概论》，从未有弟子提出过如此……古怪而具体的问题。灵气运行，不就是意念引导，自然而然的事情吗？量度？规律？阻力？这都什么跟什么？
“灵气睦所钟，玄妙非凡，岂是凡俗度量可以揣度？”王讲师皱了皱眉，试图用惯例的法搪塞过去，“感受它，引导它，便是修行，何必执着于细枝末节？”
然而，林风并未坐下，反而继续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精神：“讲师，若不明其理，只知其然，修行便如盲人摸象，事倍功半。弟子以为，灵气虽玄妙，亦是一种能量，是能量，便应遵循某些基本的法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茫然的面孔，最终回到王讲师脸上，缓缓道：
“例如，火属性灵气爆烈，活跃度高，其微观粒子——或许可称之为‘灵子’——振动频率应远高于厚重沉凝的土属性灵气。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火系法术发动更快，更具破坏力，而土系法术则更擅长防御与稳固。”
“再比如，灵气在经脉中运校经脉可视为输送能量的管道。管道内壁光滑与否，管道直径是否均匀，必然会影响到能量流的稳定性。若某处经脉狭窄或有淤塞，灵气流经时便会受阻，速度降低，甚至产生紊乱的涡流，这或许就是行功出错、灵力反噬的微观成因之一。”
他甚至抬起手，用手指在空气中划出简单的示意图，“理想状态应是平稳的层流，而受阻或通道突变处，则易形成消耗能量的湍流。”
“还有五行相生。金生水，是否可以理解为，金属性灵子在特定条件下，其振动能量传递或转化，激发了水属性灵子的特定运动模式？这其中是否存在一个能量转化的阈值或效率问题？”
林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道道惊雷，在简陋的教室中炸响！
他用的是这个修仙世界完全陌生的语言——物理学的语言！他将虚无缥缈的“灵气”、“属性”、“相生相克”，用“能量”、“粒子”、“振动频率”、“流体力学”、“能量转化”等概念进行了解析和类比！
虽然只是初步的、粗糙的类比，甚至可能并不完全正确，但这种全新的、试图用理性逻辑和可观测现象去理解玄学的思维方式，对于一直沉浸在“感悟”、“意境”、“道”等传统修仙认知中的众人来，简直是离经叛道，匪夷所思！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弟子，包括李铁柱，都张大了嘴巴，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林风。他们完全听不懂他在什么，但隐隐感觉，他似乎在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试图掀开修仙世界神秘面纱的一角！
而讲台上的王讲师，早已不是错愕，而是彻底的目瞪口呆！
他手中的那本《基础灵气概论》册子“啪嗒”一声掉落在讲台上，都浑然不觉。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手指下意识地指着林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荒谬！
狂妄！
这……这简直是对道的亵渎！
这是他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用凡俗的“理”来揣度道灵气？闻所未闻！
然而，作为一名讲授基础理论多年的讲师，哪怕只是敷衍了事的讲师，他对于灵气的基本特性还是有认知的。当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仔细去咀嚼林风那些“荒谬”的言论时，却惊恐地发现……其中某些点，竟然隐隐与一些高阶修士才会接触到的、对灵气本质的深层描述，有某种模糊的对应！只是表达方式截然不同！
比如灵气运行确实会受到经脉状况的影响，高阶功法中会强调“疏通经脉，如渠引水”。比如不同属性灵气特性差异，典籍中也影火疾”、“土缓”之类的描述。
但从未有人，像林风这样，将其如此直白、如此“物质化”地剖析出来！
这已经不是悟性好不好的问题了，这完全是另一种认知世界的维度！
“你……你……”王讲师指着林风，手指微微颤抖，你了半，才憋出一句，“此言太过惊世骇俗，灵气玄奥，岂容妄加揣测！”
但他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漠然和不容置疑，反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和……惊疑。
林风看着王讲师的反应，心中了然。他知道自己的话如同投石问路，必然会引起震动。他并非要颠覆什么，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更高效地理解并掌控力量。
他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静：“弟子妄言，只是觉得，知其然，亦应知其所以然。或许换个角度看待问题，能于修行有所助益。请讲师指正。”
完，他便坐了下来，不再言语。
教室里的寂静持续了许久。
王讲师呆立原地，脸色变幻不定，似乎还在消化林风那番“科学修仙”的言论。他捡起掉落的册子，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流畅地念下去。后面的课程，他讲得磕磕绊绊，心神显然已经不在此处。
台下的弟子们，虽然依旧听不懂，但看向林风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从之前的漠然、疏离，变成了混杂着震惊、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个五灵根的“记名弟子”，似乎……真的和他们不一样。
李铁柱凑近林风，压低声音，激动又带着崇拜：“林师兄，你……你刚才的那些，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感觉好厉害！你是不是悟到了什么道至理？”
林风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只是一些粗浅的猜想，路还很长。”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看向那片被高墙分割的空。
科学修仙的第一课，他成功地投下了一颗石子。
这涟漪能扩散多远，能否真正撼动这固化的认知壁垒，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是他选择的道路。用理性的刀，剖开玄学的迷雾，直指力量的本源。
这，才是他作为一名穿越特工，在这修仙世界，真正的优势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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