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裹着雪粒子往人脖子里钻,老槐树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唯有村西头的石磨坊格外冷清。石磨坊的主人是个跛脚老汉,村里人都叫他老石匠,据他年轻时雕坏过镇庙的石狮子,从此落下病根,整日守着那盘祖传的青石磨,再不肯多一句话。
这傍晚,老石匠正就着咸菜啃窝头,忽听得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拄着拐杖推开门,只见雪地里蜷着个灰扑颇丫头,怀里还死死抱着个破旧的布包。“大爷,行行好......”姑娘冻得发紫的嘴唇直打颤,“我娘病了,想讨口热乎的......”
老石匠闷声不响地把人领进屋,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亮姑娘的脸,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头发乱糟糟地缠着草屑,布包却被她捂得严严实实。老石匠舀了碗玉米糊递过去,姑娘捧着碗狼吞虎咽,忽然“哎哟”一声吐出个硬物——竟是颗亮晶晶的玉珠子。
“这是......”老石匠刚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蒙着脸的汉子踹开门,为首的疤脸汉子瞪着姑娘:“崽子,把东西交出来!”老石匠下意识把姑娘护在身后,拐杖重重杵在地上:“这里是老石匠的地盘,想撒野先过我这关!”
打斗声惊动了全村人,等大伙举着火把赶来时,三个汉子早没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老石匠额头淌着血,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套失传已久的《工磨谱》,记载着用石头雕琢万象的秘术。姑娘这才怯生生开口:“我叫葵,这本磨谱是爹爹临终前让我护着的......”
原来,葵的爹爹是名震四方的石匠,因不愿替贪官雕琢镇宅石兽,惨遭迫害。临终前将《工磨谱》交给女儿,让她去老槐树村寻找“断了念想的石匠”。老石匠摩挲着泛黄的书页,眼眶渐渐发红——当年他雕坏石狮子后,便发誓再也不碰刻刀,没想到竟等来了这失传的秘术。
从那以后,老石匠的石磨坊又热闹起来。白,他教葵辨认石料、打磨技巧;夜里,师徒俩对着月光研读磨谱。葵资聪颖,很快就能雕出活灵活现的动物。老石匠更是重拾起刻刀,在石磨盘上雕出朵朵祥云,磨出的面粉竟带着淡淡的花香。
消息传到县城,县令派人来强征石磨。老石匠和葵躲进后山石窟,照着磨谱中的记载,用七七夜雕出一座会喷水的石麒麟。当官兵们举着火把搜山时,石麒麟突然活了过来,吐出的水雾化作倾盆大雨,浇灭了火把,吓退了官兵。
第二年开春,老槐树村的土地突然变得肥沃异常,种下去的种子三就能抽穗。老石匠和葵这才明白,《工磨谱》不仅是雕琢之术,更是与地万物相通的法门。他们在村口雕了座水车,水流过之处,旱田变沃土,枯树发新芽。
后来,老石匠把石磨坊改成了学堂,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研习石艺。每当夜幕降临,石磨坊的油灯亮起,老石匠就会坐在石磨旁,给孩子们讲《工磨谱》里的故事。葵则会偷偷往磨盘上撒把面粉,看着月光下飞舞的粉雾,如同漫星辰。
老人们,直到现在,夜深人静时还能听见石磨坊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伴着断断续续的歌谣:“石磨转,福运来,心有匠心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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