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似乎再次中断。化学实验室走廊里的温度正在不可逆转地缓慢攀升,细密的汗珠开始从每个饶额角、鬓边渗出、滑落。
一直紧挨着凌凡的陈美佳,有些不安地轻轻拉扯他的衣袖,用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道:“我……我好像听到那门后面,有很轻很轻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就像……就像水烧开了,一直在滚那种……”
水烧开?凌凡心中猛地一动。他立刻再次靠近那扇冰冷的防爆门,几乎将整个侧脸都紧紧贴在了金属门板上,屏住呼吸,全力捕捉门后的任何细微动静。
果然,透过厚重的隔音层和金属阻隔,他极其艰难地捕捉到了一种微若游丝,但却持续不断、充满某种规律的声音——那是液体在极端高温下剧烈沸腾、无数气泡疯狂生成又破灭时特有的“咕嘟”声,在这背景音之下,还交织着某种质地坚硬的物质在高温炙烤下内部结构濒临极限、发出高频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解体的、尖锐而急促的“嘶嘶”鸣响。
这声音并非震耳欲聋,反而带着一种极致的、内敛的、将所有狂暴能量压缩在临界点之前的“炽烈”质感,它不是向外宣泄的爆炸,而是内部能量疯狂累积、达到爆发边缘时,物质本身所发出的、充满毁灭性张力的濒死嘶鸣。
“我明白了。”凌凡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豁然开朗的光芒,之前的困惑一扫而空,“‘炽烈之音’并非指爆炸那一刻的惊动地,而是能量积蓄达到临界状态时,物质内部所发出的、那种高频的、充满极致张力的震颤之声,是液体在沸点之上的剧烈翻滚,是固体在熔点边缘的挣扎嘶鸣,是濒临爆发前最极限、最危险的征兆。”
他们需要的,并非制造出惊动地的爆炸巨响,而是要想办法模拟出那种象征着极致“炽烈”内在状态的特殊声音频率。
然而,理论明确了,实践却依然困难重重。他们该如何在这个实验室走廊里,模拟出那种代表临界状态的、充满毁灭张力的高频震颤声?难道真要现场架设装置,将某种液体加热至沸腾尖叫吗?
李洛霜快速扫过走廊两侧的房间标识。她的视线定格在化学实验室旁边的一扇门上——器材消毒间。她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片刻之后,从里面推出来一个东西——一个老式的、带有圆形压力表和手动泄压阀的高压蒸汽灭菌锅,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它居然接通着电源,处于低功率待机状态,锅体触摸上去能感到明显的温热,压力表的指针正在低位区间微微颤动着。
“这个东西……”李洛霜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它能产生高温高压的饱和蒸汽,或许……能帮助我们制造出那种接近临界状态的、充满压力的‘炽烈之音’。”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且充满风险的尝试。他们需要极其精确地控制这个高压灭菌锅的升压过程和泄压方式,以期模拟出那种物质在极限状态下发出的、独特而危险的声波频率。
马克西姆负责主控灭菌锅的操作,凌凡和韦诺全神贯注地监听并分析着声音频率的每一丝变化,不断与笔记本上那些躁动不安的红色数字进行快速比对。李洛霜和利亚姆分立两侧负责警戒,随时准备在压力失控、设备出现爆炸风险的瞬间,以最快速度强行中断这危险的实验。
马克西姆依照操作规范,心翼翼地旋紧灭菌锅厚重的锅盖,随后启动了加热开关。灭菌锅内部立刻传来低沉的、如同野兽苏醒般的嗡鸣声,圆形压力表上那根红色的指针,开始缓慢地向右爬升。
“注意听,关键就在声音的变化里。”韦诺将全部心神凝聚于双耳,几乎将耳朵贴在了灭菌锅的泄压阀附近,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声波变动。
随着锅内饱和蒸汽压力的持续累积与温度的急剧升高,声音的质地开始发生显着的演变。最初的加热嗡鸣,逐渐被水流受热后剧烈搅动产生的“汩汩”声所取代,紧接着,是无数细密气泡在高温液体中生成、上升、破灭时发出的、如同亿万沙粒摩擦的“沙沙”声……
“还不够……这些声音的频率段位依然偏低,能量形态过于分散……”凌凡紧盯着笔记本页面,上面的红色数字光芒虽然活跃,却远未达到稳定共鸣的状态。
压力继续攀升,已然逼近灭菌锅外壳上标注的鲜红色安全上限刻度,整个锅体开始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源自金属疲劳的轻微震颤嗡鸣,泄压阀的缝隙处,开始有滚烫的高压蒸汽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嗤嗤”啸音,如同毒蛇的警告。
“就是现在,这个复合频率。”凌凡突然压低声音喊道,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激动与紧张,他捕捉到了一种奇异的混合声响——那是高频蒸汽强行喷发的撕裂嘶鸣、是液体在超常压下疯狂沸腾翻滚的咆哮、是金属容器壁在极限应力下发出的、细微却绝望的结构悲鸣,这多重声音交织在一起,尖锐、急促、不稳定,充满了毁灭性的极致张力。
几乎就在这复合声音达到某个临界状态的瞬间,凌凡手中的笔记本上,代表“2”和“7”以及一系列指示极高频率段的数字,骤然停止了跳跃,如同被无形之手按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夺目的赤红色光芒。
同一时刻,那扇紧闭的防爆门旁的声控气压阀,终于有了反应,雕刻于其上的朱雀图腾,那一双原本如同石刻的眼眸,猛地亮起了灼目欲盲的赤红光芒,整个气压阀内部传来“嗤——”的一声悠长排气音,复杂的机括结构开始飞速运转,伴随着压缩气体被急速释放的嘶鸣,那扇厚重的防爆门,在一阵沉闷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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