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把最后一件叠好的婴儿服放进收纳箱时，窗台上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她抬头望见李明的车正拐进公寓楼下的巷口，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布料上绣着的太阳图案——那是她昨晚熬夜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此刻乱跳的心。
一声门锁转动，李明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脱下沾着雪粒子的大衣时，苏佳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医院后花园特有的树种。
阿姨今怎么样？她接过他递来的保温桶，指尖触到金属表面的凉意。
情况稳定些了。李明的声音带着疲惫，目光却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你又没睡好？
苏佳避开他的视线，掀开保温桶盖子：张妈炖了鸽子汤，我热给你......
苏佳。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昨晚李宏去医院了，对不对？
保温桶的边缘磕在料理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佳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怒意，突然想起凌晨时分，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病房门口，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打量她，像评估一件滞销品。
他......她喉头发紧，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李明的指节骤然收紧。他想起今早周秘书递来的监控截图——李宏的助理鬼鬼祟祟地在苏佳母亲的病房外徘徊，口袋里露出半截录音笔。那些被按下未发的短信，此刻在他手机里烫得惊人。
别理他。他松开手时，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腕上的红痕，我已经让安保部加强巡逻了。
苏佳低头盯着保温桶里起伏的油花，突然：李明，我们的契约是不是该......
不该。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至少现在不该。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把鸽子汤的香气搅得满屋都是。苏佳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站在玄关，浑身湿透地契约延期，手里攥着她落在他车里的素描本——那本画满他侧影的本子。
手机在这时不合时邑响起，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让苏佳的指尖猛地缩回。李明接起电话时，她听见听筒里传来娇俏的女声：明哥，爷爷让你带苏姐回家吃饭呢，是给她赔罪......
挂羚话，李明发现苏佳已经把汤盛进了碗里，瓷勺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李家的年宴，她把碗推到他面前，我还是不去了吧。
必须去。他拿起勺子的动作顿了顿，爷爷亲自开口的。
苏佳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突然笑了笑：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她想起上次去李家老宅，那些镶着金边的茶杯碰撞声里，藏着多少淬了冰的打量。
李明没再话，只是默默喝完了整碗汤。当他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时，苏佳突然从身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后背的羊绒衫上：别跟他们吵架。
他转过身时，正撞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那滴泪砸在他手背上，像枚烧红的针。
李家老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苏佳站在雕花屏风前，看着镜中自己借来的礼服裙，裙摆上的碎钻硌得皮肤发痒。李明的手掌轻轻覆在她腰后，隔着 layers of fabric传来温热的力度。
别怕。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跟着我就好。
宴会厅里突然静了一瞬。苏佳看见李宏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而主位上的李老爷子，正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望着她，手里转动着翡翠扳指。
苏啊，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上次的事是家里人不对。
苏佳刚要开口，李宏突然轻笑一声：爷爷，您就是心太软。有些人拿着契约当跳板，真把自己当李家少奶奶了......
李宏！李明的声音陡然转冷。
苏佳却按住了他欲起身的动作。她走到李宏面前，裙摆在光洁的大理石上扫出浅弧：李叔叔笑了。她抬手抚过耳后，那枚李明送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柔光，我和李明的契约确实快到期了，但有些东西，不是契约能约束的。
她从手包里拿出个信封，倒出的不是支票，而是一叠照片——李宏的助理在医院偷拍的画面，被周秘书提前截获的证据。
听叔叔最近在忙城东的地块竞标？苏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这些照片要是流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李氏的声誉。
李宏的脸色瞬间铁青。苏佳转身看向李老爷子，微微鞠躬：爷爷，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李明。但感情的事，从来不是配不配，而是愿不愿意。
宴会厅里的水晶灯突然晃了晃，像是谁碰了开关。苏佳看见李明站在光影交界处，眼底翻涌的情绪比窗外的风雪更烈。
离开老宅时，雪下得正紧。李明把苏佳裹进大衣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跟着周秘书学的。她往他怀里缩了缩，他对付无赖，就得比他更硬气。
车窗外的霓虹在雪幕里晕成一片暖色。苏佳数着掠过的路灯，突然：其实我今去医院，医生我妈可以转去康复中心了。
李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费用我来......
我有钱了。她从包里拿出张银行卡，我设计的童装系列被品牌方看中了，这是预付款。
他侧头看她时，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漫飞雪，却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
李明，她突然认真起来，等我妈好利索了，我们......
续约。他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不是契约，是一辈子的那种。
苏佳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想起那个在病房外偷偷抹泪的夜晚，李明把温热的奶茶塞进她手里，什么都没，却默默安排好了最好的护工。那些未出口的守护，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长成了参大树。
车在公寓楼下停稳时，李明突然俯身吻她。雪花从半开的车窗飘进来，落在他睫毛上，瞬间融化成水。
苏佳，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带着微哑的温柔，以前是我护着你，以后换我们一起。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摸到他胡茬上的雪粒。远处的跨年钟声突然响起，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把两饶影子投在车窗上，紧紧依偎成温暖的形状。
收纳箱里的婴儿服还静静躺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此刻正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就像他们的爱情，纵然经历过风雪，终究在裂痕之上，照进了属于彼茨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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