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头那几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不仅扎透了李昭华的心,更仿佛将她苦修多年的内力都一并冻结。
瘫坐在冰冷泥地里好一会儿,那股灭顶的寒意才被一股更汹涌、更滚烫的东西给顶了上来——不是怕,是焚心蚀骨的恨意与滔怒火!
把她当废物?当筹码?当个物件儿一样拿去换三千匹马?!
“嗬……”她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喘,体内原本凝滞的内力如同解冻的江河,轰然奔涌起来,带着灼热的气息流遍四肢百骸。
“噌”地一下,李昭华从地上弹起,沾满泥污的裙摆猎猎作响。
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绷得死紧,一双凤眼里不再是绝望,而是燃起了两团幽暗的火焰,亮得骇人。
她没有哭,那滴冰凉的眼泪早已被怒火蒸干。她甚至咧了咧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冷笑。
跑?躲?那不是她李昭华!她这身力气,多年内力,不是用来忍气吞声、任人摆布的!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狮,体内澎湃的力量让她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脚下发力,身形如电,带着戾气,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赵王李崇的书房,直冲而去!
书房门口两名值守的王府侍卫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劲风扑面,下意识地伸手欲拦:“郡主请留步……”
“滚开!”
李昭华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因蕴含内力而带着金石般的震颤,直刺耳膜。
她甚至没有刻意出手,只是前冲的势头不减,肩膀看似随意地一撞,那蕴含着生神力的身躯,配合着内息的瞬间勃发,直接将两名训练有素的侍卫撞得踉跄倒退数步,虎口发麻,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砰——!”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李昭华蕴含着怒火的一掌狠狠推开,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书房内,赵王李崇正揉着眉心,一脸疲惫。
世子李承嗣和幕僚王先生站在下首,脸上还残留着密谋后的算计。
这声巨响吓得三人都是一个激灵。
“昭华?!你放肆!”李崇看清来人,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厉声呵斥。
“谁让你闯进来的?还有没有规矩!”
李承嗣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李昭华!你发什么疯!这里是父王书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滚出去!”
李昭华根本无视李承嗣那副跳梁丑的嘴脸。
她直挺挺地站在书房中央,背脊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那双燃着幽火的眸子,死死钉在王座上的赵王身上。
周身隐隐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与内力威压,竟让这充斥着权势味道的书房,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父王!”她的声音因强压怒火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带着内力加持下的穿透力。
“您要把女儿,送去‘侍奉’燕王世子,换他那三千骑兵,是也不是?”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书房一片死寂。
李崇脸上的疲惫瞬间被惊愕和一丝被戳破的狼狈取代。
王先生眼神闪烁,悄悄往后缩了半步。
李承嗣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随即恼羞成怒:“你……你竟敢偷听?!”
“偷听?”李昭华猛地转头,目光如实质的刀锋般刮过李承嗣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恨意。
“我不偷听,怎知我的好兄长,竟将亲妹妹视作‘废物利用’的筹码?好一个兄友弟恭!好大的出息!”
“你!”李承嗣被噎得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李崇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昭华!休得胡言!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燕王世子乃人中龙凤,你能嫁过去,是你的福分!也是为王府分忧!”
“福分?”李昭华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她往前逼近一步,无视李崇的暴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与内力激荡下的嗡鸣,
“父王!燕王世子是什么货色,您当真不知?!
他后院抬出的女子尸首比您花园里谢掉的花还多!
您把我送过去,是结盟,还是送我去死,让他虐杀?!”
她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滔的悲愤与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冷静:“父王!您要兵马,女儿有办法!不靠那燕贼施舍!”
“什么?”李崇一愣,连暴怒都顿住了。
李承嗣嗤笑出声:“你能有什么办法?绣花还是舞剑?”
李昭华根本不理会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赵王,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得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女,将心中盘桓已久的想法和盘托出:
“西边的陈留王,一直与燕王有旧怨,兵力不弱,只是缺粮,我们可以秘密联络,以粮草为饵,引他为援!
南边的吴王,贪财好色,但水军精锐,我们库中那些前朝古玩珍宝,正好投其所好!
还有北地那些被逼造反的流民帅,其中不乏血性之辈,只要许以重利和一块安身立命之地,未必不能收为己用,他们熟悉流寇战法,正可对症下药!
此三路,若运作得当,互为犄角,远胜燕王那三千不知底细、骄横难驯的骑兵!
父王!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道!女儿愿为使者,亲自前往陈留王处陈利害,定不负所托!”
她一口气完,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王先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
李崇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无比陌生、锋芒毕露又言之有物的女儿,眼神复杂难辨。
李承嗣最先反应过来,像是被踩了痛脚,声音尖利地打断: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父王,您听听!她的都是什么?
联络藩王?收买流寇?她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军政大事?
还亲自出使?简直不知高地厚!丢人现眼!”
他指着李昭华,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语气是极致的轻蔑与恶毒:
“女子就该待在闺房里绣花!联姻结盟才是你的本分!这才是你唯一的价值!
跑去跟男人谈兵马?谈交易?李昭华,你是不是练剑把脑子练傻了?
还是想男人想疯了,想出去抛头露面勾搭野汉子?!”
“住口!”李昭华被这无耻下作的污蔑气得浑身发抖,体内内力几乎要失控暴走,厉声呵斥。
“该住口的是你!”李崇终于爆发了,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指着李昭华的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刚才那点复杂的情绪被儿子的话彻底点燃成了暴怒与根深蒂固的偏见。
“逆女!承嗣得对!我看你是魔怔了!什么三路并进?什么出使周旋?
一派胡言!牝鸡司晨,家宅不宁!女子妄议军政,更是痴心妄想!大逆不道!”
“父王!”李昭华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原来,不是她的计策不行,而是她这个人,生错了性别!
在他们眼里,她李昭华,连提出建议的资格都没有!
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像个物件一样被送去给别的男人糟蹋!
“好……好一个‘牝鸡司晨’!好一个‘痴心妄想’!”李昭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疯狂与决绝。
她不再看李崇,目光扫过这间象征着权力却冰冷刺骨的书房,扫过李承嗣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原来在父王和兄长眼里,女儿……就只值三千匹马。”
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万载寒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份‘大礼’,女儿……记下了!”
完,她猛地转身,再没有半分留恋,挺直了那几乎要被无形枷锁压垮的脊梁,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这令人窒息的书房。
身后,只留下李崇暴怒的咆哮和李承嗣恶毒的咒骂。
阳光刺眼地照在她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胸腔里那颗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窟,又被狠狠碾碎。
力量?她空有这身神力与内力,却连最亲之饶心都无法撼动分毫。
棋子?不,她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件明码标价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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