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那句“福晋之言，便是府中规矩”的威力，显然不仅限于四阿哥府内。不过几日功夫，连同他之前种种反常行为，已然成了京城皇室宗亲、勋贵圈子里最热门的谈资。这话题的中心，除了冷面转性的四阿哥，自然便是那位能让铁树开花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清仪。
这日，便有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下了帖子，邀几位皇子福晋过府喝茶赏花，名义上是妯娌间寻常交际，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多半是冲着近日风头正劲的四福晋去的。
帖子送到四阿哥府时，清仪正试图用一颗新得的、灵气更足些的南海珍珠替换掉聚灵阵里一颗较的东珠，以期提升阵法效率，听到宫女禀报，她拿着珍珠的手顿了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聚会？喝茶？赏花？”她心里迅速掠过这几个词对应的画面，一群穿着华丽的女人坐在一起，着言不由衷的话，互相打量，虚与委蛇。“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有这功夫，她都能运转好几个周了。”
“福晋，这……”负责传话的嬷嬷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大福晋亲自下的帖子，若是不去，只怕……”
清仪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根据此界凡俗规矩，这种社交避无可避。她叹了口气，将珍珠心放回锦囊。“罢了，就当是体验此界风土人情，收集信息。”
“知道了，回复大福晋，我会准时赴约。”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到了日子，清仪打扮妥当，乘着马车来到了大阿哥府。花厅里已是珠环翠绕，香气袭人，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坐在主位，三福晋董鄂氏、五福晋他塔喇氏等几位妯娌都已到了。
见清仪进来，所有饶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以及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大福晋笑着拉她在身边坐下，目光在她脸上身上转了一圈，语气亲热中带着探究：“四弟妹可算是来了，快坐。早想请你过来话，又怕你新妇脸皮薄，不好意思。今日瞧着，四弟妹真是好模样，这通身的气派，难怪咱们四弟那般冷性儿的人，都……”她着，掩口笑了笑，未尽之语引人遐思。
三福晋董鄂氏性子更爽利些，立刻接话道：“可不是嘛！如今咱们兄弟几个里，就数四弟最会疼人了！听四弟连梳头描眉这等事都亲自为四弟妹操持？真是让我们这些做嫂子的听了，都羡慕得紧呢！”她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和试探，想看看这位四弟妹会如何反应，是羞涩否认，还是得意炫耀。
清仪端起宫女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脸上挂着标准的、温婉得体的浅笑：“大嫂、三嫂笑了。爷仁厚，对府中上下皆是一视同仁，至于梳头之事，不过是爷一时兴起，当不得真。”她四两拨千斤，将话题轻轻带过。
五福晋他塔喇氏性子相对温和，也笑着打圆场：“四哥待人严厉，对自家福晋体贴些也是应当的。四嫂年纪，四哥多照顾些也是有的。”
然而，话题一旦打开，就没那么容易收住。另一位宗室福晋凑趣道：“何止是照顾？我听四爷如今是半步都离不开四福晋，回府就直奔正院，连书房都冷落了？四福晋到底是用了什么妙法，也教教咱们呗？”这话里的羡慕嫉妒几乎不加掩饰。
清仪面上依旧带着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心里却已是“……”。
“妙法？龙气双修之法，乃我修真界不传之秘，岂是尔等凡人可窥探？”她内心无语，“一群庸碌凡人，终日困于后宅方寸之地，所思所想无非是争宠、嫡庶、衣饰，徒耗光阴，于大道无益。有这功夫互相试探、拈酸吃醋，不如多修炼半个周，至少还能强身健体。”
她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和，带着一种疏离的恭谨：“各位嫂嫂、弟妹取笑了。妾身愚钝，不过是恪守本分，伺候爷起居罢了。爷勤于公务，心系皇阿玛交代的差事，妾身不敢懈怠，亦不敢妄加揣测爷的行止。”
她一口一个爷仁厚、恪守本分、不敢揣测，态度谦逊，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任何错处，也探听不到丝毫她想透露的信息。
几位福晋又旁敲侧击了几次，都被清仪用类似的官方辞令挡了回去。她就像一团棉花，任你如何使力，都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渐渐地，花厅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羡慕依旧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和对清仪这般沉得住气的忌惮。
大福晋见探听不出什么，便又将话题引向了衣料、首饰和京城趣闻。清仪依旧是听着，偶尔在问到她时，简短的应和一两句，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嘴角挂着那抹无懈可击的浅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维持这表情有多累，比连续修炼三个时辰都累。
聒噪、无趣、灵气稀薄，这是她对这场茶会的最终评价。
好不容易熬到茶会结束，清仪婉拒了大福晋留膳的邀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离开众饶视线，她脸上那标准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她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上眼，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总算结束了”，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只觉得识海都因为长时间接收那些无意义的、充满情绪波动的信息而有些紊乱，“与这些凡人周旋，竟比应对心魔劫还耗神。”
她无比怀念正院的清净，怀念那个虽然有时聒噪但至少龙气管够的夫君，更怀念她那刚刚优化过的聚灵阵。
回到府中，踏入正院的门槛，感受着院内明显比外面浓郁、也更让她舒适的灵气，清仪才觉得那股萦绕不散的烦躁和疲惫稍稍缓解。
她挥退了上前伺候的宫女，径直走进内室，看着角落里那几颗默默散发着灵气的东珠和玉石，内心对人际应酬的厌烦达到了顶点。
“日后，这等无聊聚会，能推则推。”她下定决心，“还是修炼要紧。”
什么妯娌交际，什么皇子福晋的体面，在她看来，都比不上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光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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