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冥不爱搭理张老大这样的人,一脚油门就先去了张家。
趁着村里人给老太太换寿衣的功夫,钟冥把音箱通上电放起了哀乐。
村里人听到动静,猜到是张老太太出事儿了。
农村就这样好,一家有点什么事,全村人都会过来帮忙。
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
帮着撕布的婶子们,一边干活一边就聊上了。
“这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可不咋的,老太太前两还上我家拿种子,是开春想在院儿里种点黄瓜。”
听着大伙聊这个,村里的广播一下来了精神。
她挑着眉毛,朝窗外的张家人撇了撇嘴。
“还能因为什么呀,就因为那几个呗。”
“你们以为最近他们老回来干啥呀,根本就没憋好屁。”
“我可是听得真真的,他们是回来给张大爷挪坟的。”
几个婶子闻言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大信:
“挪坟?全村人都埋得差不多,挪他干啥呀?”
“嗨,这事一扯可就远了。”
广播把手里的布放下,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去年张清水给他爸爸迁了坟,谁能想到今年就发财了。”
“城里有名的清山别苑,好几百万的房子,人家一下就买了两套。”
“张老大他们好像也听了,好像还请了什么大师过来看过。”
要广播知道这事,也纯粹是凑巧。
那见到邻居家吃野菜饼子眼馋,广播当下午就拿着篮子出了门。
本想穿果园走个近道。
谁想准备从果园出去的时候,就刚巧听到了张老大他们在话。
隔着不怎么密实的篱笆,广播听得那叫一个清楚。
“大师啊,是不是把我爸坟挪了,我家就肯定能发财啊?”
问这话的是张老二。
他比张老大脑子活,张家的好多事其实都是他做主。
那个‘大师’抚着胡子,乍一看倒真有点仙风道骨:
“你爸这坟地势低位置也不好,佑不得子孙发财。”
“按我的地挪了吧,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张老二有点犹豫:
“可是我家祖坟就在这儿啊,我要是给挪走了,老祖宗不得生我们气啊?”
“等以后你家老太太没了,把她埋祖坟去,不是啥大事。”
大师没觉得这有什么,现在好多家都这么干。
“可我们这儿的规矩,两口子是要并骨的。”
“不让我爸和我妈埋一块,村里人不得戳我们脊梁骨啊。”
一直没话的张老大急了。
这事儿要传开,让他们兄弟以后怎么做人。
‘大师’眼睛眯了眯,心里早就把这两兄弟看透了。
他将手背到身后低沉地怪笑了一声:
“也不怕告诉你们,你家祖上的运势,在你俩这里就用尽了。”
“要是不给老爷子迁坟,以后你们家的子孙,是一点福气也享不到。”
“到时他们穷困潦倒,可就都是你们的错了。”
“回家跟你们老太太商量商量 ,这事得她同意了才校”
广播把那看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最近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张老大他们最近每次回来,都会和老太太吵一架。”
“我觉得就是老太太不同意挪坟,才被这帮不孝子孙给气死的。”
“八十来岁的人了,哪禁得住这么个气法啊。”
钟冥坐在窗边听了半,突然问出一个问题:
“那个大师叫什么?”
“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就听张老二叫那人金大师。”
钟冥一听那人姓金,心中便瞬间猜出了那人是谁。
‘这个姓金的老骗子,这么大岁数也不知道收敛,真不怕让人给打了。’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老金打个电话问两句,东屋那边却出了事儿。
也不知是谁“嗷唠”喊了一声,东屋里的人全都呼呼啦啦地跑了出来。
钟冥拉住惊慌失措的张老大问道:
“里面出什么事了?”
张老大眼睛瞪得老大,话都直结巴:
“我……我妈她……她诈尸啦……”
“她突然坐起来,我们就……就全跑出来了……”
听出了这样的怪事,钟冥二话不直接进了屋里。
才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情境吓了一跳。
原本应该躺在门板上的张老太太,此时正直挺挺地坐着。
她那失去光芒的眼睛,犹如两颗死灰的珠子般直愣愣地瞪着前方。
本应紧闭的嘴巴大张着,含着铜钱也滚落到了寿被上。
饶是钟冥打就跟着师父办白事,张老太太这样的情况也是没见过的。
从前听老一辈的人过,有过停灵期间复活的奇事。
钟冥这么想着便伸手试了试,结果老太太没气也没有脉搏。
稍稍惋惜了一下后,钟冥招呼院里的陈哥进了屋。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老太太又躺了下去。
张家人被刚才那么一吓,什么都不愿意再进去了。
“要不就这样吧,我们隔段时间进去看看灯啥的就得了。”
“真让我们谁陪一宿,那我们也是真不敢那。”
张老大盘着手里的桃木串和钟冥商量着。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钟冥默默点着了一根烟。
“长明灯不能灭,香火也不能断。”
“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明一早咱们去火葬场,在那之前别再闹妖蛾子。”
今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了,钟冥交待完抬腿就往外走。
爱咋样咋样吧,张家这种人你就算得再多,他们也是不会听。
钟冥和陈哥开着车前后脚回了门店。
才一进门,陈哥就长长叹了口气:
“刚才老张家那些人在屋里商量,想趁老太太葬礼,一块把亲爸的坟挪了。”
“是他们开的超市这两年生意不好,也想学着张清水他们挪坟发财。”
祝平安提着刚买的盒饭进来,刚好听见了陈哥的话。
他给钟冥和陈哥递过去刚买的鱼香肉丝盖饭,随后笑眯眯地坐到桌旁:
“还以为你们得在主家吃,我就没做饭。”
“咱们今凑合一下,尝尝饭店的手艺。”
“今是张家的白事吧,他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祝平安问起,钟冥也没瞒着。
把今去张家发生的事全都一股脑地了出来。
祝平安听完脸上露出戏谑的神情:
“张清水他们挪坟,是因为他家坟地被水给淹了,不挪都不行了。”
“当时迁坟时他们找我给看的,他家也没有特别的讲究,就是直接找地重新埋了而已。”
“其实张清水前些年就挣到钱了,只是低调没往外,和挪不挪坟的还真没关系。”
陈哥一听这话没忍住乐了。
因为张清水家的事,镇子里今年也有不少跟风挪坟的。
合着全都白忙活了呗?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吃完没多久也就散了。
因着明还得早起,钟冥也没回家直接就留在门店里睡了下来。
就在他正准备关灯上床时,突然觉得屋里的温度瞬间低了不少。
大门‘咯吱’一下打开,浓重的雾气慢慢汇聚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张老太太?
钟冥傻傻瞪着门外的场景,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我的妈呀 ,这是真见鬼了呀。’
想起师父昨的那些话,钟冥硬着头皮开口:
“大娘,您有什么未聊心愿?”
一阵阴风凭空吹起,张老太太缓缓飘了进来。
钟冥眼看她越来越近,直至到了自己身前才总算停下。
他心里那个骂呀。
‘我的师父啊,你可真是我亲师父,不玩死我你是不算完呐。’
张老太太把手从背后伸出,将一块赤红的牌子放到了桌上。
随后她扯着干裂得如树皮般的嘴唇,出了自己的委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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