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显然被问住了。
他愣了片刻，看着沐渔那双写满“想吃”的大眼睛，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此膏……药性平和，误食倒也无妨。”他温和地回答，“只是味道可能……不甚甜美。”
“不甜呀……”沐渔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满是失望。
她还以为是薄荷味儿的糖呢。
秦筝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渔儿，你真是个吃货，什么都想尝尝。”
谢知微看着沐渔鼓着腮帮子的可爱模样，眼底泛起笑意。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又取出一个巧的白玉盒子。
“这个，或许郡主会喜欢。”
盒子打开，一股清甜的果香混合着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颗晶莹剔透的糖丸，颜色各异，宛如雨后彩虹。
“哇！”沐渔、嘉宁和秦筝的眼睛同时亮了。
“这是用雪梨、枇杷、甘草等七种润肺止咳的药材，辅以蜂蜜和鲜果汁熬制而成的‘七宝润喉糖’。”谢知微介绍道。
他的语气平淡。
“没有苦苦的味道吗？”沐渔警惕地问。
她对药这个东西，有心理阴影。
“没樱”谢知微的笑容愈发温和，“我改良过，只有甜味。”
沐渔这才放下心来，心翼翼地捏起一颗粉色的，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一股草莓的香甜在味蕾上炸开，还带着一丝丝清凉，很快就抚平了夏日的燥热。
“好吃！”沐渔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她毫不客气地把白玉盒子抱进怀里，然后大方地分给嘉宁和秦筝一人一颗。
“谢谢知微哥哥！”丫头嘴甜得很。
谢知微看着三个姑娘吃得开心的样子，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此番前来，一是奉祖父之命，为郡主把一下脉。
二来，也是出于自己的好奇。
他曾听祖父和言子澈不止一次提过，这位郡主赋异禀，能辨吉凶。
今日一见，果然……很特别。
尤其是她刚才对着受伤蝴蝶吹气的那一幕。
那不是单纯的童趣，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微弱但精纯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气息。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知微哥哥，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我玩吗？”沐渔抱着糖盒子，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当然可以。”谢知微欣然应允。
多了一个可以提供各种口味好吃“药糖”的哥哥，沐渔觉得自己的幸福指数又提升了。
爹爹虽然不在，但她一点也不孤单。
……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楚渊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
西南的战报一日三封，沐放虽然势如破竹，但蛮族的抵抗也异常顽强，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大祭司，手段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铁血将军。
也想起了那个在将军怀里，要保护爹爹的奶娃。
“李福。”楚渊开口道。
“奴才在。”李总管出现在他身后。
“渔儿……安国郡主，今日在做些什么？”皇帝问道。
“回陛下，郡主今日应该玩得很开心吃得也开心。”李总管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方才谢太医家的谢神医也去了，给郡主送了些他新制的润喉糖，郡主喜欢得紧。”
“谢知微？”楚渊挑了挑眉，“那孩子倒是个有心的。”
他脑海里浮现出沐渔那张粉雕玉琢的脸，和她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跟那丫头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被孩子扯胡子的“皇帝爷爷”。
那种感觉，轻松又惬意。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摆驾。”楚渊突然站起身，“去安国郡主府。”
“啊？”李总管一愣，“陛下，这……色不早了，而且也不合规矩……”
“朕的私库里，是不是还有一盒前朝留下来的‘夜光琉璃棋’？”楚渊不理会他，自顾自地道。
“是……是的。”
“还有西域新贡的那匹‘踏雪乌骓’马驹，是不是也养在御马监？”
“是……”
“嗯，都带上。再去御膳房，让他们把朕那份冰镇酸梅汤和新烤的乳鸽，也一并打包。”
李总管：“……”
陛下，您这是去探望臣女，还是去投喂啊？
当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地停在安国郡主府门口时，萧北辰和言子澈都惊呆了。
皇帝爷爷怎么来了？
沐渔倒是很高兴。
“皇帝爷爷！”她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抱住了楚渊的大腿。
“哎哟，朕的乖乖。”楚渊乐呵呵地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丫头软软糯糯的一团，身上带着奶香和淡淡的花草香，让人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皇帝爷爷，你怎么来啦？是来找我玩的吗？”沐渔搂着他的脖子，好奇地问。
“是啊，爷爷想我们渔儿了。”楚渊刮了刮她的鼻子，“顺便给你带零玩意儿。”
他一挥手，李总管立刻让人将夜光琉璃棋、马驹、还有食盒，都呈了上来。
“哇！亮晶晶的！”沐渔的眼睛立刻被那副流光溢彩的琉璃棋吸引了。
她对这种亮闪闪的东西，有着龙族与生俱来的喜爱。
“还有马！”萧北辰的眼睛也亮了，那匹马驹通体乌黑，只有四蹄雪白，神骏非凡，一看就是宝马良驹。
皇帝对郡主的宠爱，毫不遮掩。
“皇帝爷爷最好啦！”沐渔抱着楚渊的脖子，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楚渊被哄得龙心大悦，笑得合不拢嘴。
他抱着沐渔，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亲自打开食盒，将冰镇酸梅汤递给她。
“来，玩累了吧，喝点解解暑。”
沐渔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只烤得金黄酥脆的乳鸽。
楚渊亲手撕下一个鸽子腿，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
“尝尝？”
沐渔张嘴就咬，吃得满嘴是油。
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吃相，楚渊非但不觉得失仪，反而觉得亲切又有趣。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
不像宫里那些皇子公主，年纪，就一个个跟大人似的，规矩刻板，眼中全是算计。
“皇帝爷爷，你也吃！”沐渔把自己啃了一半的鸽子腿，又递回给楚渊。
楚渊一愣。
李总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皇帝的饮食，入口前都要经过层层检验，哪有吃别人“口水”的道理。
然而，出乎所有饶意料。
楚渊笑了笑，竟然真的就着沐渔的手，咬了一口。
“嗯，好吃。”他点头称赞。
一旁的李总管，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伺候了陛下一辈子，何曾见过陛下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对了，”楚渊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几日，秋高气爽，皇家猎苑里的野物也肥了。渔儿，想不想跟爷爷去打猎？”
“打猎？”沐渔的眼睛亮了，“有烤全羊吗？”
楚渊哈哈大笑：“有！只要我们渔儿想吃，别烤全羊，烤全牛都有！”
“好耶！”沐渔高胸拍起了手。
站在不远处的楚崇瑾，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父皇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神微动。
或许，渔儿的出现，对父皇而言，也是一种救赎。
他正想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太监，在看到皇帝和沐渔其乐融融的场景后，悄悄地退了出去，朝着德妃宫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楚崇瑾的眸色，冷了下来。
看来，有些人，还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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