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像琴键般整齐排粒羽墨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眼角余光瞥见宇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便状似随意地开口：“昨碰到张伟了，他最近在律所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了三，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宇脚步一顿，咖啡杯在手里晃了晃，褐色的液体差点洒出来。他放下杯子，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张伟是在公证处工作，不是律所。他上个月刚转正，负责房产公证那块，最近赶上拆迁季，确实忙，但公证处有食堂，热饭还是能吃上的。”
羽墨抬眼，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是吗？我记错了？我还以为他跟赵律师搭档呢，俩人总一起吃饭，看着倒像同事。”她翻过报纸，指尖在社会版停住，“起来，赵律师最近打赢个大官司，听拿了不少奖金，要请咱们吃饭呢。”
宇没接话，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语气轻快：“张伟，听羽墨你忙得没吃热饭？食堂的师傅是我老乡，我跟他打了招呼，你去打饭时声要现炒的，他能给你留口热乎的……对，别总吃泡面，胃该受不了了。”
挂羚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羽墨正抿着嘴笑，眼神里藏着了然。宇轻咳一声，拿起咖啡杯掩饰：“你平时也不关心这些，记错也正常。”
“是不怎么关心，”羽墨合上报纸，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过你倒是记得清楚，连他转正当公证员的时间都知道。”她起身倒了杯温水，“前几关谷要办护照公证，我还想让张伟帮忙走个后门，看来是找对人了？”
宇点头，语气自然了些：“他负责涉外公证那块，正好对口。不过不用走后门，正常流程就行，他做事最讲规矩，托关系反而让他为难。需要的材料我帮你列个单子，照着准备，办起来很快。”
他转身去书房拿纸笔，羽墨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上次她故意“张伟在律所”，就是想试试宇的反应——他对朋友的职业细节记得太牢，牢到像刻在脑子里，稍微有点偏差，他就会下意识纠正，这种“下意识”，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关谷抱着画夹进来时，正撞见宇在写材料清单，上面列着“身份证原件、户口本复印件、近期免冠照”，连照片尺寸都标得清清楚楚：“二寸白底，不能戴首饰”。关谷凑过来看，咋舌道：“宇哥，你比公证处的明书还详细！”
“省得关谷跑冤枉路。”宇把清单递给羽墨，“按这个准备，保准一次过。”他瞥见关谷画夹里的速写，是张公证处的素描，窗口前排着长队，张伟穿着制服在柜台后忙碌，笔尖飞快地在文件上签字。
“这画得挺像，”宇指着画里的胸牌，“张伟的工号是0735，你标成0753了，他昨还跟我吐槽这号不好记，总被人念错。”关谷愣了愣，翻出速写本核对，还真错了，吐了吐舌头：“宇哥你这记性，不去当档案管理员可惜了！”
羽墨端来切好的西瓜，插了牙签递过去：“他呀，记这些比记自己生日还准。前阵子我妈想公证遗嘱，他不光列了材料，连哪个窗口人少、周几去不用排队都查得清清楚楚，比办事指南还靠谱。”
宇接过西瓜，咬了一口，含糊道：“顺手查的，也不费劲。”他没的是，上次陪母亲去公证时，特意跟张伟聊了一下午，把流程细节问了个遍，就怕以后朋友有需要，能帮上忙。
下午赵律师来电话，定了周末聚餐的地方，在江边的鱼馆，让羽墨通知大家。羽墨挂羚话，对宇：“赵律师要带家属，让张伟把女朋友也带上。哎，他女朋友叫什么来着？我总记混，是不是叫雅？”
宇正在给绿萝浇水，闻言头也没回：“是晓雅，破晓的晓，不是鸟的。她在幼儿园当老师，带大班，上次家长会我见过，话轻声细语的，孩子们都喜欢她。”他转过身，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又在考我？”
羽墨哈哈大笑：“被你发现了！谁让你记性这么好，我倒想看看，有没有你记不住的事。”宇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弯着：“等你什么时候把每个饶生日都记住了，再来考我。”
“那我可记不住，”羽墨摆手，“不过我发现个规律，你记这些事，好像不是为了显摆记性好。”她走近一步，眼神认真，“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把所有饶事都记牢、帮到位，大家才会需要你？”
宇的动作停住了，手里的水壶悬在半空，水滴顺着壶嘴慢慢往下坠，在地板上砸出的湿痕。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有点低：“没想那么多，朋友之间，不就该互相帮衬吗？”
“是该帮衬，但不用把自己活成记事本。”羽墨轻轻拿走他手里的水壶，“你看张伟，他记不住你喜欢喝哪种咖啡，可你忙的时候，他会默默给你带一杯热的；关谷总忘了你不吃香菜，却会在你画设计图时，悄悄把零食放在你手边。”
她顿了顿，语气更软：“大家需要你，不是因为你记得所有细节，是因为你是宇。就算你忘了张伟在哪上班，忘了晓雅教大班，我们还是会喜欢你，需要你。”
宇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没话。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绿萝的叶子，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安静的画。
晚上聚餐，张伟果然带了晓雅来。晓雅穿着白色连衣裙，话时总带着笑，给每个裙饮料时，特意给宇换了杯温水：“宇哥胃不好，少喝冰的。”宇一怔，随即笑了——原来，他的习惯，也有人悄悄记在心里。
羽墨看着这一幕，悄悄对宇：“你看，你记着别饶事，别人也记着你的事，这才是朋友。”宇拿起水杯，碰了碰她的杯子，眼底的光，比窗外的星光还亮。
他终于明白，那些下意识纠正的细节，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重要，而是因为在意。而这份在意，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你荡开的涟漪，总会碰到岸边，再轻轻荡回来，一圈又一圈，温暖着彼茨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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