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台时，胡一菲已经踩着梯子在阳台钉花架了。电钻的嗡鸣里混着她的吆喝：“张伟，递个螺丝来！要长的那种，别又拿错型号！”张伟抱着工具箱在底下踮脚张望，手里举着两把螺丝刀比对：“这个带十字花的？不对，你上次花架要防锈，我特意买了不锈钢的……”话音未落，就被胡一菲扔下来的抹布砸中脑袋，“少废话，赶紧的！”
阳台角落堆着半袋营养土，是咖喱酱昨从花卉市场扛回来的，袋口敞着，混着泥土的腥气飘进客厅。美嘉正蹲在客厅地板上，把一串贝壳风铃挂在落地窗的挂钩上，银线缠着贝壳叮当作响，她仰着头调试高度，发梢蹭过窗帘的流苏：“一菲姐，你看这样会不会太吵？晚上睡觉会不会响？”胡一菲从梯子上探出头，晨光刚好落在她汗湿的额发上：“吵才好，省得张伟半夜偷溜出去看球赛。”正着，张伟抱着一盆绿萝挤进来，差点撞翻风铃，美嘉尖叫着扶住挂钩，三人笑作一团，绿萝的叶子扫过他们的胳膊，留下细碎的水珠。
走廊尽头的房间是张伟的办公区，他正踮脚把胜诉奖杯摆在书架最高层。玻璃奖杯反射着光，照亮了墙面上贴满的泛黄剪报——那是他从业以来办过的案子，有帮老人要回养老金的，有替租户维权的，边角都磨卷了边。“宇，你看这个角度咋样？”他回头喊，却见宇正蹲在客厅中央，用卷尺量着地毯的位置。浅灰色的地毯边缘绣着细白的花纹，是咖喱酱挑的，“踩上去像踩云朵”，此刻宇正一点点挪动它，直到边缘刚好对齐地板的拼缝。
“差不多就行呗，”张伟跳下来，袖口沾着灰，“你这强迫症又犯了？”宇直起身，指尖划过地毯边缘：“你看，这样推过去两厘米，走路就不会踢到边角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纸屑，是刚才拆包装时掉的，指尖捏着那点白色纸片走向垃圾桶，路过厨房时停了停——吕子乔正站在料理台旁，对着一堆厨具发呆。
“咖啡机放这儿？还是放那边？”吕子乔戳了戳锃亮的银色咖啡机，旁边的面包机是嫩黄色的，和咖喱酱选的薄荷绿微波炉凑在一起，像块调色盘。宇靠在门框上笑：“你平时除了泡面也不做饭，纠结啥？”吕子乔回头瞪他：“那不一样，以后咖喱酱来做饭，总不能让她找不着工具吧？”正着，咖喱酱抱着一摞相框从电梯出来，框里是她在各地拍的旅行照：“我把照片贴这儿！”她指着餐厅的墙面，那里已经划好镰淡的铅笔线，是宇帮她量好的高度。
相框一个个挂上墙，有在雪山下比耶的，有在海边踩水的，还有一张是在老爱情公寓门口拍的，大家挤在台阶上，张伟的头被胡一菲按得歪向一边，吕子乔偷偷比了个“耶”在她身后。咖喱酱摸着那张照片眼眶发热：“那时候楼下的便利店还没关门，半夜饿了总能叫张伟去买火腿肠。”宇递过一张湿抹布：“擦一擦玻璃面，不然反光看不清。”阳光透过照片里的笑容，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打扫卫生的水渍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条透明的蛇。胡一菲的花架已经钉好，她正往土里埋种子，是从老房子带过来的月季，根须上还沾着旧土：“这花在老地方开了五年，到这儿也得让它接着开。”张伟蹲在旁边帮忙扶着花盆，突然“啊”了一声——被玫瑰刺扎了手，胡一菲翻个白眼递过创可贴，指尖却替他捏掉了刺，动作比谁都快。
宇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空气里飘着地板清洁剂的柠檬香，混着阳台飘来的泥土味。美嘉挂完风铃，正把最后一个抱枕摆上沙发，鹅黄色的抱枕套上绣着太阳，是她一针一线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精致的装饰都显眼。“宇哥，你看！”她指着沙发角落，那里堆着几个毛绒玩具，是大家从老地方带过来的，有张伟掉了耳朵的熊，有胡一菲抢来的兔子，还有吕子乔号称“镇宅”的恐龙玩偶。
夕阳西斜时，所有东西终于归位。花架上的月季浇了水，叶片上的水珠闪着光；办公区的奖杯在暮色里泛着柔光；餐厅的照片墙像块拼布，把散落的时光缝在了一起。胡一菲提议：“今晚在这儿煮火锅吧！就像以前在老爱情公寓那样。”张伟立刻响应：“我去买肥牛卷！”吕子乔已经打开了冰箱：“我早备着啤酒了！”
宇看着他们闹哄哄地往外跑，转身关上阳台的门，挡住了渐冷的晚风。墙上的时钟滴答响，他伸手摸了摸墙面，那里还留着淡淡的铅笔印，是早上量尺寸时画的。原来所谓的乔迁，不是换个地方摆放家具，而是把那些吵吵闹闹的笑声、彼此照鼓暖意，连同带着旧痕的回忆，一起挪进新的空间里。
走廊里传来咖喱酱的尖叫，大概是被张伟绊了一跤，紧接着是胡一菲的怒骂和吕子乔的哄笑。宇笑着摇摇头，拿起扫帚扫起最后一点灰尘，心里忽然踏实——这就是家了，不是崭新的地板和明亮的窗户，是这些人在这儿，把日子过成了带着烟火气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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