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宾安县东子的被褥刚晒过太阳，还带着点棉花和阳光混合的暖烘烘的味道，姥姥却总觉得那股子暖意没渗进孩子骨子里。前阵子孩子犯心脏病时，嘴唇紫得像冻透的桑葚，脸白得跟糊了层薄纸，连哭都没力气，只能哼哼着喘粗气，全家人围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医生总是熬不过今晚。但每次又都平安无恙。
送完替身的第三早上，东子妈正抱着孩子喂奶，突然“呀”地叫了一声——孩子含着奶头，竟使出了力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像从前那样含着不动，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她赶紧把孩子抱到窗边，掀开襁褓一看，先前紫得发乌的嘴唇，竟慢慢洇出零粉色，连透着死气的脸蛋，都有了层淡淡的红晕，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活了！东子活了！”东子妈抱着孩子就往堂屋跑，声音里满是哭腔，却带着不出的欢喜。东子爸正在姥姥家的院子里劈柴，一听这话，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就冲进了屋。东子的爷爷奶奶闻讯也赶了过来，老太太伸出颤巍巍的手，摸了摸东子的脸蛋，又摸了摸他的胸口，感受到那平稳的心跳，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多亏了他妈，多亏了姥姥，这孩子总算捡回一条命！”
全家人围着东子，乐得像过年似的，东子爸还特意去村口的卖部买了两斤糖果，见人就发，嘴里不停念叨着“我儿子好了，我儿子没事了”。可唯独姥姥，站在人群外，脸上没半点笑意，反而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忧。她走到东子身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孩子的手腕上，指尖传来的脉搏虽然平稳，却带着一股异样的轻飘，不像寻常孩子那样沉稳。
“妈您怎么了？东子好了，您该高兴才是。”东子妈见姥姥脸色不对，凑过来问道。姥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早就算过，东子不是寻常孩子，他是上的童子，本该在上待着，不该来凡间。这次送替身，只是暂时稳住了他的命，可我掐破了手指，也没算出他究竟是哪路童子，来凡间是为了什么。”
这话一出，屋里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东子爸愣了愣，挠了挠头：“妈”您的是真的？童子……那不是神话里才有的吗？”姥姥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到堂屋的香案前，香案上只有一块掉了色的红布，上面写着南霸三个大字。面前还插着三炷没烧完的香，青烟袅袅，飘向屋顶。她从抽屉里拿出香，重新点燃，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跟身后的南霸沟通。她能通过意念跟南霸对话，村里谁家有难事，都来找她帮忙，从来没出过错。这次东子出事，她也是靠着南霸的提示，才想到送替身的法子。可现在，她想问问南霸，东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往后会不会再出意外，可不管她怎么念，南霸那边都没半点回应，只有一股模糊的意念传来——“机不可泄露”。
一次不行，姥姥就跪。每不亮，她就起床，洗漱干净后，就跪在香案前，跟南霸沟通。香烧了一炉又一炉，蒲团跪出了个坑，可南霸始终不肯多一个字，只那一句“机不可泄露”，像块石头似的压在姥姥心里。她看着东子一好起来，能笑了，能抓东西了，可心里的担忧却越来越重——她知道，没弄清楚东子的来头，这孩子的命，就像悬在半空的风筝，不定哪风一吹，就断了线。
就在东子渐渐恢复的同时，1986年6月千里之外的辽宁省鞍山市，一家医院的病房里，却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王墨淋刚生下来没几个时，被裹在的襁褓里，放在保温箱旁边。五斤三两的家伙，瘦得像只刚出壳的鸟，胳膊细得跟筷子似的，连哭声都细弱得像蚊子叫，护士每次抱她，都得屏住呼吸，生怕稍一用力，就把这生命碰坏了。
墨禅的妈妈战玉蓝，刚经历完生产的剧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带着汗。她想看看孩子，可婆婆却站在保温箱旁边，背对着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战玉蓝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婆婆这是在怪她，怪她生了个女儿。
墨禅的奶奶不是亲奶奶，是王木匠的第二任妻子。早年间，旧社会还没解放的时候，她是鞍山市里一家妓院的妓女，穿着旗袍，涂着浓妆，陪着那些有钱人喝酒聊。后来，解放运动来了，妓院被查封，她跟其他妓女一起，被送到了妇女改造所，才算从了良。那时候的王木匠，还是个二十多岁的伙子，第一任妻子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大出血没保住命，留下他跟两个女儿相依为命。
王木匠是个老实人，每靠给人做家具过日子，赚的钱不多，勉强够养活一家人。可家里没个女人，总不是个事儿，两个女儿也需要人照顾。他想再娶，可打听了一圈，没人愿意嫁给他——一个穷木匠，还带着两个孩子，谁嫁过来都得受苦。后来，还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知道了他的难处，又知道了墨禅奶奶的情况，就从中牵线，把墨禅奶奶介绍给了王木匠。
墨禅奶奶那时候刚从改造所出来，没地方去，也没人愿意要她，见王木匠老实，虽然穷点，但能给她一个家，就答应了。可谁都没料到，旧社会的妓院，为了不让妓女怀孕，逼着她们吃避孕药，墨禅奶奶吃了好几年，早就伤了身子，没了生育的本事。嫁过来以后，她看着王木匠的两个女儿，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她没生过孩子，在这个家里，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后来，王木匠的大哥，为了帮助王木匠，就跟王木匠商量，想把儿子过继给王木匠。墨禅奶奶一听，立马就答应了——有了儿子，她在王家才算有了根，才算真正成了王家的人。从那以后，她把过继来的儿子当成亲生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给儿子。也正因如此，她把“传宗接代”看得比还重，总觉得只有生下男孩，才能让她在王家抬起头，才能对得起王家的列祖列宗。
玉蓝刚怀孕的时候，墨禅奶奶比谁都高兴，给玉蓝做好吃的，炖鸡汤、煮鸡蛋，生怕玉蓝营养不够。可没过多久，她就开始琢磨着，想知道玉蓝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那时候，医院有规定，不能透露胎儿的性别，可墨禅奶奶不死心，托了好多关系，找了个在医院做彩超的大夫，塞零钱，让大夫偷偷给看看。
那，玉蓝跟着墨禅奶奶去了医院，躺在彩超室的床上，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大夫拿着探头，在她的肚子上扫来扫去，墨禅奶奶站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心里全是汗。过了一会儿，大夫声跟墨禅奶奶：“看这样子，是个男孩，错不了。”墨禅奶奶一听，高忻差点跳起来，拉着大夫的手，不停地“谢谢”，出门的时候，还给玉蓝买了一串糖葫芦，嘴里念叨着“我要抱孙子了，我要抱孙子了”。
从那以后，墨禅奶奶更是把玉蓝当成了宝贝，每变着花样给玉蓝做吃的，还特意去庙里求了个护身符，挂在玉蓝的脖子上，能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玉蓝看着婆婆这么高兴，心里也松了口气——她知道，只要生了男孩，婆婆肯定会好好待她，这个家也能安安稳稳的。
可谁都没料到，孩子生下来，竟是个女孩。那，玉蓝被推进产房的时候，墨禅奶奶在外面等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男孩，一定要是男孩”。可等护士抱着孩子出来，“是个女孩，五斤三两”的时候，墨禅奶奶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愣在原地，半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大声问道：“你什么？是个女孩？不可能！我之前找人看过，明明是个男孩，你是不是抱错了？”
护士被她抓得生疼，皱着眉：“阿姨，您别激动，孩子没抱错，就是这位产妇的，确实是个女孩。”墨禅奶奶不相信，非要进产房看，被护士拦住了，她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是女孩呢？明明是男孩的，肯定是哪里错了”。
等玉蓝从产房里推出来，墨禅奶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保温箱旁边，盯着里面的墨禅，水口一之前先生给看了是个男孩，给起名叫墨淋，给读者解释一下墨禅的名字是后来改的艺名，我看这名字挺好，丫头也能叫，男女都行啊！就这样她随意的给这个生命起了个男孩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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