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寒意渗入骨髓，大柳镇像一头沉睡的野兽，匍匐在黑暗里，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和偶尔传来的马蹄踏地声，暗示着其内的危险。
严明翊和周卫国如同融入夜色的两道影子，悄然退回特战队隐蔽的树林。
队员们立刻围拢过来，眼神里压抑着战意和询问。
严明翊环视四周的队员：“情况有变，但计划不变，打！”
随后严明翊接过周卫国递来的树枝，就着微弱的地面反光，快速划出简易地图：“镇公所，砖石结构，门口有沙包工事，四个哨兵，这里是鬼子的指挥所。暗哨……”
随着严明翊的讲解，他手上树枝点在一处：“东头打谷场，连着几个大院，骑兵主力就在那儿，马匹集中拴在北面的棚子里，有游动哨。南边散落的是原守备分队的营房。”
全部讲完严明翊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张队员的脸：“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第一队，三十六人，目标指挥所。周队长带第二队，也是三十六人，目标兵营和马厩。”
严明翊指着简易地图的马厩位置：“记住~！第二队的首要目标是制造混乱，最大程度杀伤鬼子的有生力量，尤其是那些战马！能杀多少杀多少，最好是一匹都不给他们留！”
一个队员有些迟疑地开口：“队长，那些马…”
严明翊打断这名队员的提议：“我们有多少人会骑马？更重要的是战马可不是骡马，其所需的口粮是我们无法负担的，我们就算抢走这些战马，我们也养不起~！”
严明翊也是有些无奈：“必须毁掉这些战马~！我们撤离的时候才会更加安全，明白吗？”
“明白！”所有韧声应道，再无异议。
周卫国最后补充道：“行动要快~！要狠~！战斗时间半时，不管成果如何，时间一到，立刻向镇北门撤退集合！不准恋战！”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自己的队员。
严明翊深吸一口气，最后确认了一遍装备。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怀里，意念微动从灵泉空间取出两个原本应该已经用掉的日式手雷和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夹，悄悄塞进腰间的弹袋和口袋。
这点细微的补充，在接下来的混战中或许就能多救一条命，或多杀几个鬼子。
“行动！”
两支队如同分开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滑向黑暗中的大柳镇。
镇子死寂，只有风声和鼾声。
严明翊带队沿着墙根阴影移动，避开了两拨巡逻的鬼子兵，顺利接近了镇公所。
砖石结构的镇公所像一个矮胖的堡垒，门口沙包后的哨兵抱着枪，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二楼的一个窗户还亮着灯，隐约有人影晃动。
严明翊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散开，占据有利位置。
几名枪法最好的队员悄然举枪，锁定了门口哨兵和屋顶可能存在的暗哨。
他看了一眼怀表，时间刚好。
下一秒严明翊猛地一挥手！
“打！”
“砰！砰！”几声精准的点射，门口哨兵和屋顶一个刚探出头的黑影应声而倒。
几乎在同一时间，镇东头爆发出密集的枪声和巨大的爆炸声！
周卫国那边动手了！
“开火！”严明翊低吼。
部署在侧翼的几挺歪把子轻机枪瞬间喷出火舌，子弹狂风暴雨般扫向镇公所的大门和窗户，木屑纷飞，玻璃碎裂。
两个队员猛地跃出，奋力将早已准备好的集束手榴弹扔进了院内。
轰隆！轰隆！
剧烈的爆炸震得地面发颤，火光腾起，镇公所内顿时传来鬼子的惨叫和惊呼。
严明翊一边射击一边大声指挥：“压制射击！别让他们冲出来！”
机枪咆哮着，死死封锁住镇公所的出口。
里面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打懵了，几次试图组织冲出，都被密集的弹雨压了回去，丢下几具尸体。
东面的爆炸声和枪声愈发激烈，甚至能听到战马凄厉的悲鸣和受惊的嘶剑
显然周卫国那边的战斗更加惨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镇公所已经一片狼藉，火苗从窗户里窜出来。
里面的抵抗明显减弱。
怀表指针指向预定时间。
严明翊掏出哨子，猛地吹响！
尖锐的哨音穿透枪声。
“撤！向北门！”他大吼一声，率先起身，一边更换弹夹一边向后移动。
队员们立刻停止射击，交替掩护，迅速脱离战斗，向着大柳镇北门方向撤退。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赶到北门时，周卫国也带着人冲了过来。
他们许多人身上沾满了硝烟和血迹，有人背着伤员，有人拖着牺牲战友的遗体。
严明翊急问：“怎么样？”
周卫国喘着粗气，语速极快：“马厩端了！兵营炸了几个！鬼子死伤不少！损失了七个弟兄！”
严明翊心一沉。
他这边刚才激战中，也有四名队员倒在撤退路上，不过遗体被战友拼死抢了回来。
没有时间哀悼，严明翊一挥手：“走！”
两个分队汇合一处，冲出北门，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郑
身后大柳镇火光冲，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他们一路疾行，直到跑出五六里地，身后再无追兵动静，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下来。
光微亮，照出队伍惨烈的景象。
人人带伤，疲惫不堪，更重要的是，地上整齐地放着十三具覆盖着军装的遗体。
严明翊走到遗体前，逐一揭开军装，仔细辨认每一张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脸庞。
他默默记下他们的名字：王二嘎、李铁柱、赵栓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挖坑，埋深点。”
没有人话，队员们默默地拿出工兵铲、刺刀，甚至用手，在山坳的软土处奋力挖掘。
没有人抱怨，只有泥土被翻动的沙沙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严明翊也拿起一把工兵铲，沉默地加入。
他体力远超常人，挖掘速度快得多。
一个深坑很快挖好。
队员们心翼翼地将十三位战友的遗体放入坑中，尽量让他们躺得平整。
填土之前，严明翊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和半截铅笔。
他借着微光，仔细记录了十三饶姓名，并快速画下了这个山坳的地形和相对位置，标注了几块显眼的岩石和一棵歪脖子树作为标记。他将这张纸仔细叠好，塞进贴身的衣袋。
泥土一铲铲落下，渐渐掩盖了年轻的身躯。
最后垒起了一个不显眼的坟包。
全体队员肃立坟前，无声地敬了一个军礼。
严明翊目光扫过幸存下来的五十九张面孔，每一张都写满了疲惫、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经过血火淬炼的坚硬。
严明翊一脸沉重的看着眼前那个不起眼的坟包：“记住这个地方，记住他们。现在还不是哀悼的时候。鬼子很快会追来，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他指向东北方向：“我们不去池河镇了，往那边走。”
周卫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要把追兵引开？”
严明翊看了一眼大柳镇方向：“对！让他们跟着我们跑！给萧叔他们争取时间！”
没有疑问，没有犹豫。
残存的特战队再次集结，向着东北方向，再次踏征途。
身后的新坟，静静沉睡在山坳里，见证着这场残酷的战争和不屈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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