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和硬邦邦的干粮递到林晚手中时，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失态地狼吞虎咽。她口地喝着水，感受着久违的液体滋润喉咙，又慢慢咀嚼着干粮，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尝珍馐。
商队头领，那个被称为“老哈桑”的中年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篝火旁，一边卷着粗糙的烟叶，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他的眼神像戈壁上的鹰，带着历经风霜的锐利和审慎。
“叫什么？从哪儿来？”老哈桑吐出一口烟，用带着浓重关外口音的官话问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晚早已准备好辞，垂下眼睫，声音依旧沙哑：“叫晚。家里遭了灾，逃难出来的，跟家人走散了。”她刻意模糊了来历，这是最不容易被戳破，也最容易被同情的理由。
老哈桑的目光在她破烂的衣衫和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紧紧护着的皮囊和腰间。“要去哪儿？”
“不知道……只想活着，找个能安身的地方。”林晚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卑微。
篝火旁其他几个商队成员也好奇地看着她，低声交谈着，目光中有怜悯，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在化外之地，任何陌生人都可能带来麻烦。
老哈桑沉默地抽着烟，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们往碎叶城去。路上缺个帮忙照看杂物、生火做饭的。管吃住，没工钱。到地方你自己谋生路。干不干？”
这是机会！不仅能解决眼前的生存危机，还能安全抵达关外城镇！
林晚立刻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干！谢谢掌柜的收留！”
老哈桑摆了摆手，示意一个桨阿穆尔”的年轻伙计带她去安顿。阿穆尔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眼神淳朴，递给林晚一块旧的羊毛毯子，指了指骆驼队旁边一块背风的空地。
“你就睡这儿吧，晚上冷，裹紧点。”阿穆尔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林晚低声道谢，在指定的地方坐下，将毯子裹在身上。她没有立刻放松，依旧保持着警惕，观察着商队的每一个人，记住他们的样貌和称呼。
商队除了老哈桑和阿穆尔，还有另外三个伙计，以及一个沉默寡言、负责照料骆驼的老把式。他们似乎对老哈桑的决定并无异议，只是多看了林晚几眼，便各自忙去了。
夜晚，林晚裹着粗糙的羊毛毯，躺在冰冷的沙地上。驼粪和皮革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中，远处传来骆驼反刍的声音。篝火已经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落。
她终于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无尽的荒野。暂时安全了，有了食物和水，也有了明确的目的地。
但她知道，危机并未解除。商队并非绝对安全，她的来历依旧是个隐患。而且，那些追踪者……他们会不会也找到这条商道？
她摸了摸怀里的皮囊和木盒，又握了握袖中的短刀。
这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在抵达真正的安全之地前，她不能有丝毫松懈。
闭上眼，驼铃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指引着方向，也提醒着前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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