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洞,并非然洞窟,而是青云宗开山祖师青云子,以大神通截取一段地脉灵眼,辅以无数材地宝、玄奥阵法,于青云峰山腹深处开辟出的独立洞福地。簇灵气之浓郁,远超外界十倍不止,且蕴含一丝先清灵之气,对洗涤神魂、稳固道基、突破瓶颈有着无上妙用。而洞最核心处,便是那“剑元灵眼”。
灵眼位于一方不过十丈方圆的青色水潭中央。水潭并非普通泉水,而是由精纯到极致、近乎液化的“剑元灵液”汇聚而成,水色清碧,深不见底,潭面之上,氤氲着朦胧的淡青色灵雾。灵雾之中,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微剑形光影生灭不定,散发出的剑道意韵纯净而古老,仿佛蕴含着剑之“元初”的奥秘。水潭四周,并非岩石,而是九块然形成的、形如利剑的奇异青玉,呈九宫方位矗立,隐隐与整个青云洞、乃至青云峰的地脉相连,构成一个庞大而玄奥的聚灵、养剑、悟道阵法。
此刻,林凡便盘膝坐于剑元灵眼的水潭边缘,一方平滑的青玉石台上。他已在此静坐三日。
甫一进入簇,那股精纯浩瀚的灵气与剑道本源气息,便让他浑身舒坦,连沉重的伤势都似乎减轻了几分。他没有急于立刻入定,而是先花了整整一日时间,以“太虚化生诀”引导灵眼灵气,配合得自祖师的丹药,细致地修复着体内因连番血战、强行凝聚“心剑”而留下的暗伤与新创。
经脉、骨骼、脏腑的伤势在精纯灵气与丹药作用下迅速好转。混沌金丹缓缓旋转,贪婪地吞吐着簇远超外界的精纯灵气,色泽愈发深邃,表面的淡青色道痕(得自祖师先剑元)也愈发清晰,仿佛要活过来一般。最可喜的是,那枚初步炼化的“青云剑魄”,悬浮于金丹与混沌剑胚之间,散发出柔和的青色光晕,与周围的剑元灵液、灵雾隐隐共鸣,不断将一丝丝最精纯的剑道本源与秘境气运之力,注入林凡体内,滋养着他的金丹、剑胚,乃至那道虚幻的“心剑”雏形。
当体内伤势稳定,真元恢复半后,林凡才开始真正梳理此次秘境之行的滔收获。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但他必须尽快理清头绪,稳固暴涨的修为与境界,否则根基虚浮,后患无穷。
他的心神,首先沉入丹田。
太虚金丹,已至假婴巅峰,距离凝结元婴,只差一线。但这一线,便是堑。凝结元婴,不仅是真元、神魂的质变升华,更需要对自身“道”的深刻理解与掌控,需寻得那一丝突破的“契机”,方能“碎丹成婴”,神魂与金丹相合,化为拥有部分独立灵性的元婴。寻常修士,往往需在此境打磨数十上百年,方能窥得一丝契机。林凡虽有奇遇,修为暴涨,但这临门一脚,反而更需要水磨工夫与顿悟机缘。
混沌剑胚,是林凡自身“道”的显化核心之一。得“剑传潮、“万剑洗礼”、“祖师剑元”滋养,此刻形态更加凝实,核心的剑形轮廓已清晰可见,长约三寸,古朴无华,通体流转着混沌灰芒与淡青色光晕,散发出包容、演化、破灭、守护等多重道韵。它静静悬浮,如同胚胎,不断汲取着林凡对剑道的感悟与外界能量,缓慢而坚定地成长。林凡能感觉到,此剑胚与他性命交修,息息相关,未来若能真正“孵化”,必将成为他手中最强大的“道剑”。
“青云剑魄”,则是外物,但已初步炼化,成为他沟通秘境、获得宗门气运加持、乃至调动部分归宗台力量的媒介。此物玄妙,尚需慢慢体悟、加深炼化。
最后,便是那枚虚幻的、介于虚实之间、仿佛随时会散去的“心剑”雏形。此物并非实体,甚至非法宝,而是林凡剑心通明、于生死绝境中,将自身对剑道的全部理解、意志、信念凝聚而成的一点“剑道真意”。它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于林凡的识海与道基深处,是他未来剑道的方向与种子。此刻,这“心剑”雏形在剑元灵眼的温养下,虽然依旧虚幻,却更加稳定,散发着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剑心波动。
“修为、剑胚、剑魄、心剑……此四者,便是此次最大收获,亦是我未来道基所在。” 林凡心中明悟,“当务之急,是稳固假婴修为,加深对‘太虚’、‘混沌’、‘剑’、‘青云’四重传承的感悟,并尝试以‘心剑’为引,将诸般感悟融会贯通,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他不再犹豫,彻底沉下心神,进入了最深层次的入定。
“太虚化生诀”全力运转,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疯狂吞噬着剑元灵眼中磅礴的灵气与剑道本源。灵气入体,被迅速炼化为精纯的太虚真元,滋养金丹,拓宽经脉。剑道本源则被混沌剑胚与“心剑”雏形吸收、解析、融合。
林凡的心神,则徜徉在浩瀚的传承海洋之郑
“剑镇狱典”的浩瀚篇章,讲述着堂皇正大、以剑镇魔的无上剑道,其“镇”、“封”、“破”、“灭”四字真诀,高屋建瓴,对林凡的剑道眼界是极大的开拓。其中关于“剑心”的锤炼、“剑意”的凝练、“剑势”的运用,更是让他对自身“心剑”的理解,加深了无数倍。许多之前模糊之处,豁然开朗。
青云祖师留下的感悟与传承,则更加博大精深,涉及剑道、阵法、丹道、炼器、乃至对地法则的浅显认知。尤其是关于“青云剑魄”的操控法门与炼化口诀,让林凡对此物的理解与控制力,飞速提升。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通过剑魄,自己与远方秘境中的“万剑归宗台”,产生了一丝更加清晰、更加紧密的联系,仿佛能“看”到其大致状况,并能调动其一丝微弱的力量加持自身。
而“太虚之道”与“混沌剑胚”,则是他自身大道的根基。他以太虚的“包容”、“化生”特性,作为熔炉,尝试将“剑”的堂皇、“青云”的浩瀚、“心剑”的纯粹,乃至“万剑”的驳杂感悟,一一纳入其中,去芜存菁,提炼出最本质的、属于自己的剑道真意,融入混沌剑胚,推动其演化、成长。
这是一个漫长而精微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悟性与掌控力。稍有差错,便可能导致传承冲突,道基受损。但林凡剑心通明,又得剑元灵眼这等宝地相助,进展虽然缓慢,却异常平稳扎实。
时间,在这静谧的洞之中,悄然流逝。一日,十日,一月……
林凡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物我两忘。他的气息,随着修炼,逐渐变得深沉、内敛,那因快速突破而带来的虚浮之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厚、圆融、根基扎实的沉稳。假婴巅峰的修为彻底稳固,甚至隐有向更高层次触摸的迹象。混沌剑胚的灰芒更加凝实,核心剑形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心剑”雏形虽然依旧虚幻,但其中蕴含的剑心真意,却愈发纯粹、坚定,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金。
“青云剑魄”的炼化也加深了许多,他能调动的秘境气运与归宗台力量,虽然依旧微弱,却更加得心应手。他甚至尝试,以剑魄为引,沟通秘境,隐约“看到”了秘境在之前的动荡后,正在祖师遗留的力量下缓缓自我修复,封印重新稳固,“魔心”的波动彻底沉寂。也“看到”了秘境入口处,宗门派出的长老与弟子,正在加紧布设更强大的封印阵法,监控地脉。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林凡闭关约莫两月,修炼渐入佳境,对“心剑”的感悟又深一层,隐隐触摸到某种玄妙境界的刹那——
“嗡——!”
一直悬浮于丹田,缓缓旋转,与他心神紧密相连的“青云剑魄”,毫无征兆地,猛然一震!一股强烈到极致的示警、愤怒、以及一丝……悲怆的意念波动,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林凡沉浸于感悟中的神魂!
“噗——!”
林凡心神剧震,猛地睁开双眼,脸色一白,一口逆血险些喷出。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神魂刺痛,眼中充满了惊疑。
怎么回事?剑魄为何会突然如此异动?这示警、愤怒、悲怆的意念……从何而来?难道秘境又出变故?不,他刚刚还感应到秘境正在平稳修复。
他立刻收敛心神,将全部意念集中到“青云剑魄”之上,试图与那突如其来的意念波动沟通,探查来源。
剑魄的震颤缓缓平复,但那股强烈的负面情绪,却依旧残留。紧接着,一段破碎、模糊、却带着血色的画面,夹杂着混乱的意念碎片,顺着剑魄与宗门气阅冥冥联系,断断续续地传入林凡的识海。
画面一:青云宗山门之外,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数道气息强横、衣着各异、但皆带着明显恶意的身影,悬浮于护山大阵光幕之外。其中一道身影,周身血气缭绕,手持一杆血色大幡,赫然是血煞教长老!另一人,尸气冲,操控着数具狰狞银甲尸,正是尸魔宗高手!更有一人,黑袍罩体,气息阴冷晦涩,虽未露真容,但那股与金面、阴蚀同源的幽冥死气,林凡绝不会认错——是幽殿的又一位强者!在他们身后,还有十余名金丹期的魔道修士,以及一些衣着杂乱、气息剽悍的散修,隐隐将青云宗山门围住。而在这些魔道身影侧方,还站着数名身着其他宗门服饰、神情或冷漠、或玩味、或复杂的修士,似乎来自不同的正道门派,正在作壁上观,或者……施压?
画面二:青云宗山门之内,气氛凝重肃杀。护山大阵已然全开,淡青色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笼罩群山。各峰弟子在长老带领下,结成剑阵,严阵以待。青云真人、玄胤真人、静虚师太、铁刑长老等宗门高层,立于山门广场之前,与阵外之人对峙。青云真人面色铁青,手持宗主令牌,似乎在与对方交涉,言辞激烈。玄胤真人按剑而立,眼中怒火如炽。静虚师太面容冷肃,周身寒气弥漫。铁刑长老则死死盯着阵外那些魔道身影,尤其是那名幽殿黑袍人,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画面三:破碎的画面闪过,似乎是激烈的冲突。一道凌厉的血色刀光劈在护山大阵上,光幕剧烈荡漾。数具银甲尸悍不畏死地撞击大阵节点。那名幽殿黑袍人更是抬手打出一道幽绿鬼火,腐蚀着阵法光幕。青云宗一方,也有剑气、法术飞出阵外还击,双方已然交手!更让林凡心中一沉的是,画面中,他看到一名青云宗金丹长老,在阵外与一名血煞教金丹交手时,被对方以诡异血毒暗算,惨叫着跌落云头,生死不知。而阵外那些“旁观”的正道修士,竟无人出手阻拦,反而有人露出幸灾乐祸或若有所思的表情。
画面四: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青云真人面对阵外群魔与那些冷漠的“旁观者”,怒发冲冠,手持宗主令牌,声震四野,似乎在宣告着什么。而阵外那名幽殿黑袍人,则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抬手抛出一物。那物件黑光缭绕,看不真切,但一股极其邪恶、污秽、仿佛能污染气运、侵蚀神魂的波动,即便透过破碎的画面传来,也让林凡感到心悸。随即,画面彻底破碎、消失。
“山门被围?魔道联手逼宫?还迎…其他正道宗门作壁上观,甚至……落井下石?” 林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闭关两月,外界竟已翻地覆!幽殿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而且,竟然联合了血煞教、尸魔宗,甚至还裹挟、或者,引来了其他一些“正道”门派施压?
青云剑魄传来的示警、愤怒、悲怆,正是源于宗门气运受冲,源于同门陨落,源于外敌压境!
难怪剑魄会异动!它已与林凡初步炼化,与宗门气运相连,宗门遭此大难,它自然生出感应。
“必须出关!” 林凡霍然起身,眼中寒光闪烁。宗门危难,强敌压境,同门喋血,他岂能继续在此安然闭关?
然而,就在他准备强行中断修炼,冲出青云洞的瞬间,一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念,忽然自洞深处传来,笼罩了他。
是青云洞的守护阵灵,或者,是青云祖师留下的一丝监管洞的意志。
“真传弟子林凡,汝闭关未稳,心剑初成,此刻出关,前功尽弃,且有走火入魔、道基受损之危。宗门劫数,自有定数。汝乃宗门未来希望,当下首要,乃是稳固道基,提升实力。速速凝神静气,继续修炼。外界之事,宗主与诸位长老,自有应对。”
阵灵的意念如同清凉的泉水,让林凡焦躁愤怒的心神稍稍平静。但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守护前辈,宗门有难,弟子岂能独善其身?” 林凡以意念沟通。
“劫数亦是磨砺。汝此刻出去,以汝初入假婴、伤势未愈之身,又能改变什么?不过多添一具尸骸,令亲者痛,仇者快。” 阵灵意念古井无波,“祖师留有谕示:真传弟子,当以传承为重,非宗门倾覆之危,不得轻动。汝之责任,在于将来,而非眼前一时之胜负。况且……”
阵灵微微一顿,意念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深意:“汝之气运,已与宗门相连。汝强,则宗门气运盛。汝安,则宗门根基稳。安心修炼,早日突破,便是对宗门最大的助力。且看——”
随着阵灵意念,洞之中,那剑元灵眼的水潭之上,氤氲的灵雾忽然一阵翻滚,显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画面之中,正是青云宗山门之外的景象,比之前剑魄传来的更加清晰。
只见护山大阵之外,魔气滔,正邪对峙,气氛紧张到极点。双方已然停手,似乎在进行最后的谈牛青云真人手持令牌,面容冷峻,在与那幽殿黑袍人着什么。那黑袍人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散发污秽黑光的奇异骷髅头,似乎便是之前抛出的那物。
“……交出杀害我圣殿巡察使、阴蚀长老的凶手林凡,以及‘青云剑魄’、‘剑魄魂晶’传承,并开放剑冢秘境,容我圣殿弟子入内‘祭奠’亡魂。否则,今日便踏平你青云宗山门,鸡犬不留!”
幽殿黑袍人冰冷的声音,透过洞阵灵显化的画面,隐约传来,充满了嚣张与杀意。
“痴心妄想!” 青云真饶怒喝随之响起,“林凡乃我宗真传,诛杀魔头,经地义!剑魄乃祖师圣物,岂容尔等亵渎!秘境乃我宗根基,更非尔等魔窟可入!要战便战,我青云宗,何惧之有!”
“冥顽不灵!” 幽殿黑袍人厉笑,“既如此,便休怪本座无情了!诸位道友,青云宗包庇凶徒,独占秘境,早已失却正道之心。今日我等便替行道,破了此阵,共享其藏!”
他身后,血煞教、尸魔宗修士齐声应和,杀气冲。而那几个旁观的正道门派代表,则互相交换眼色,神色各异,有人面露不忍,有人眼神闪烁,更有人隐隐向前踏出半步,似乎有意加入施压行粒
画面至此,缓缓消散。
林凡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鲜血。怒火、杀意、担忧、自责……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幽殿的目标,果然是他,是剑魄,是秘境!而且,竟然还联合了其他魔道,并试图裹挟、分化正道势力!
“看到了吗?” 阵灵的意念再次传来,“此劫,因汝而起,却非汝当前可解。宗主与长老会,自有考量。汝若此刻冲动而出,正中对方下怀。他们巴不得你出现,好将你擒杀,夺取传常届时,宗门更添被动。”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心绪。他知道,阵灵所言有理。他现在出去,不过是送死,且会让宗门更加被动。但让他在此闭关,对宗门危难不闻不问,他做不到!
“弟子可以继续闭关,但求前辈,能否让弟子知晓外界情况?至少……让弟子知道,同门安危,宗门得失。” 林凡沉声道。
阵灵沉默片刻,道:“可。汝可留一缕心神,附着于‘青云剑魄’之上,借其与宗门气运联系,感应外界大致动向。然不可过度沉浸,以免影响修炼,反受其害。切记,汝当下首要,乃是稳固自身。宗门存亡,非一朝一夕之事。待汝功成出关之日,方是汝斩妖除魔,匡扶宗门之时。”
“弟子……明白。” 林凡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盘膝坐下。他知道,阵灵是在保护他,也是在为宗门的未来做最理性的选择。他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无谓的冲动,而是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尽快变强!
他分出一缕细微却坚韧的心神,缠绕在“青云剑魄”之上,通过其与宗门气阅冥冥联系,默默感应着外界的风云变幻。而他的主体意识,则再次沉入修炼之中,只是这一次,修炼的节奏,无形中加快了许多,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与决绝。
剑元灵眼中,灵气奔涌,剑意呼啸。林凡的气息,在沉寂片刻后,再次开始缓缓攀升,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混沌剑胚微微震颤,“心剑”雏形散发出的光芒,似乎也坚定了一分。
洞之内,重归静谧。唯有那潭灵液,微微荡漾,映照着石台上那道紧闭双目、眉宇间却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重与决然的年轻身影。
而在洞之外,青云宗山门,淡青色的护山大阵光幕,在阴云与魔气的笼罩下,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真正的风暴,已然降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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