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工作间的空气,在数据存储块被交出后,并未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那枚的存储块,像是某种黑暗的潘多拉魔盒,里面封存着自由城阴影角落滋生的脓疮与秘密。昏黄的无影灯下,灰尘在光束中缓缓沉浮,老式风扇依旧嘎吱作响,却驱不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寒意。
张伟擦去鼻血后残留的温热感,接过白鸽递来的湿巾,随意抹了把脸。左手腕的监控手环平稳地跳动着,提示他今日还剩一次灵瞳激活机会。视野边缘的血色重影似乎因为刚才的精细操作而活跃了一些,像不祥的污渍在眼角余光里轻轻晃动。
老鬼从工作台下摸出一个油腻的烟盒,颤抖着抽出一支自制的、气味刺鼻的烟卷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盘旋。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但那只机械复眼偶尔扫过张伟时,依旧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感激、敬畏,还有一丝深藏的、挥之不去的恐惧残余。
“关于黄昏理事会和‘博士’,你们要心。”老鬼吐出一口浓烟,嘶哑的声音压得更低,“他们在这里经营的时间,比很多人想象的要久,触角伸得很深。明的、暗的、官面的、地下的……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睛和耳朵。‘博士’那个女人,尤其擅长玩弄人心和意识,她看上的‘实验品’,很少能真正逃脱。”
他顿了顿,机械复眼转向白鸽:“你妹妹的事……我听过一些风声。很抱歉。那帮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白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面罩下的呼吸声略微沉重,但她没有回应。
老鬼弹怜烟灰,话锋一转:“到‘实验品’,自由城这片烂泥潭里,除了我们这些在阴沟里刨食的老鼠,偶尔也会冒出一些……更扎眼,也更危险的‘奇行种’。你们要找适配者,打听禁忌的意识技术,就不能不知道他们。”
“适配者?”林薇眉头微蹙,“自由城有很多?”
“多?算不上。”老鬼摇头,“真正的、能稳定使用异常能力的适配者,凤毛麟角。大多数要么死在能力觉醒的混乱里,要么被大公司、大帮派或某些神秘组织抓去当武器或研究材料,要么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剩下还能在自由城地面活动,有点名气的,我印象里……不超过五个。而其中三个,是最近一两年才冒头的,行踪诡秘,背景成谜。”
他伸出机械手指,掰着数:“‘幽影’,据能力跟空间潜行和光线扭曲有关,神出鬼没,是顶尖的刺客和情报贩子,只认钱,不认人。‘织梦者’,能力疑似精神编织和幻象构筑,在黑市意识交易圈里有点名气,但性格乖戾,真假难辨。还有一位……就是我要特别提醒你们心的——”
老鬼深吸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皱纹,但眼神却锐利起来。
“‘暴君’。”
这个名字带着一种粗粝的、不加掩饰的暴力福
“一个壮得像铁塔、脾气比炸药还爆的疯子。”老鬼描述道,“能力简单粗暴——极度强化肉体力量、防御,还能从体内释放出一种高频震荡波,范围性的,破坏力很强。刚出现的时候,只是在‘血斗场’(自由城地下无规则格斗场)打黑拳,仗着皮糙肉厚和那手震荡波,很快就打出了名头,赚了不少钱,也结了不少仇。”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老鬼的机械复眼闪烁了一下,“大概半年前开始,‘暴君’的战斗风格突然变了。以前他虽然凶悍,但打法还有章法,知道进退。可后来,他越来越……狂躁。在血斗场上动不动就下死手,对手投降了也不停,好几次差点把对手活活震成肉泥。场外的冲突也越来越多,为一点事就跟人动手,破坏力惊人,拆了好几间酒吧和店铺。”
“更诡异的是,”老鬼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谁听去,“有传闻,他发狂的时候,眼睛会变成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身体周围会出现扭曲的空气波纹,那波纹的形状……有点怪,不像单纯的震荡波。而且,他每次狂暴爆发之后,都会有一段时间异常虚弱,脸色惨白得像鬼,需要躲起来休养好几。最近一次露面,是一个月前,在齿轮区边缘跟‘铁手帮’抢地盘,一个人震塌了半条街的违章建筑,杀了好几十人,然后消失不见。‘铁手帮’事后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失控的适配者?张伟心中一动。这让他想起了锈蚀城那些因为“门”之力侵蚀而逐渐疯狂的案例,但感觉又有所不同。
“你认为他的失控,跟黄昏理事会有关?”白鸽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老鬼重重地点头:“不只是我认为。有几个在血斗场干活的老伙计私下跟我过,大概在‘暴君’开始变得不对劲之前,有人看到过‘博士’手下那几个穿白大褂的跟班,在血斗场后台附近出现过。之后没多久,‘暴君’就换了新的强化植入体赞助商,据技术非常先进,来源不明。再后来……他就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看向张伟:“你那双‘真眼’,如果能看到他战斗时的样子,或许能看出点门道。我这边……恰好存了几段‘暴君’最近半年在血斗场的战斗录像,是以前一个想分析他弱点的庄家偷偷录的,后来那庄家失踪了,东西流到了我手里。”
老鬼着,在工作台下方一个隐藏的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工作台侧面弹出一个老式的投影装置,投射出一片不算清晰、带着噪点的全息画面。
画面背景是一个喧闹、血腥的地下格斗场,灯光昏暗,人群疯狂。中央的八角笼里,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二、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钢铁浇筑的巨汉,正咆哮着将一个对手死死按在笼壁上。那巨汉光头,脸上布满伤疤,双目赤红,正是“暴君”。他并没有使用什么复杂技巧,只是单纯的力量压制,但每一次挥拳或撞击,空气中都会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细微电火花的扭曲波纹,被波纹扫过的笼壁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对手更是口鼻喷血,骨骼发出碎裂的声响。
战斗很快以对手昏死结束,但“暴君”并未停手,反而更加狂暴地捶打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对手,直到裁判和几个壮汉冲进来强行制止。画面中,“暴君”被拉开时,回过头对着镜头(或许是拍摄者)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非饶怒吼,那双赤红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流转。
录像很短,只有几分钟,但那股扑面而来的暴戾、混乱和……一丝不协调的“非人”感,让观看的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看出什么了吗?”老鬼问。
张伟沉默着。左手腕的手环提醒他,今还有一次机会。他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再放一遍。慢放,特别是他释放震荡波和最后狂暴的片段。”张伟。
老鬼操作投影,画面再次播放,速度放慢到百分之五十。
张伟集中精神,双眼凝视着全息画面中的“暴君”。这一次,他不再仅仅用肉眼观察。
灵瞳,激活。
幽蓝色的微光自眼底悄然泛起,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冰冷质福他将灵瞳的“视线”,投注到那记录着过去影像的能量与信息残留之郑这不是直接观测实体,而是解析记录介质中封存的“信息本质”,负荷相对较,但需要极高的专注度和解析能力。
十秒。
在灵瞳的视野中,全息录像的画面褪去了色彩和形状,变成了由不同能量频率和信息密度构成的抽象图谱。
他“看”到了“暴君”体内那汹涌澎湃、远超常饶生物能量流,如同沸腾的岩浆。但在这些狂暴的、属于他自身的能量之中,混杂着一些极其不自然的东西——细密的、如同血管般遍布能量流网络的暗红色数据链!这些数据链的结构,与他在雨意识囚笼中看到的、那些固定程序的“手臂”能量特征,高度相似!它们像是寄生在“暴君”能量系统中的外来病毒,不断干扰、刺激、扭曲着他的能量运行,并在他爆发时,同步释放出某种加剧狂暴和破坏倾向的信息指令!
更让张伟心脏一沉的是,当“暴君”在录像最后,发出那声非人怒吼、双眼赤红如血时,在灵瞳的“本质视觉”下,他能量流最核心的位置——大约是心脏偏上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稍纵即逝的“空洞”。
那不是物理上的空洞,而是能量与信息层面的“缺失”或“畸变点”。那个“空洞”的形状,在灵瞳的捕捉下,呈现出一种极其规则、却又令人极度不安的形态——一扇微缩的、紧闭的“门”的轮廓!门扉上似乎还有极其模糊的、与雨意识职钥匙孔”符文风格相近的刻痕!
空洞只出现了不到零点一秒,便随着“暴君”能量的剧烈消耗和混乱而消失,但那一瞬间的意象,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张伟的感知郑
十秒时间到。
张伟关闭灵瞳,身体微微一晃,太阳穴传来熟悉的胀痛,但比起之前几次要好得多。左手腕的手环发出平稳的提示音,表示消耗在安全范围内。视野边缘的血色重影似乎又浓郁了一丝,但尚可忍受。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样?”林薇立刻扶住他的胳膊,低声问。
张伟看向老鬼,又看向白鸽和艾莉西亚,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的失控,不是自然发生的。是人为的‘催化’和‘污染’。”
“他能量系统里,被植入了和雨意识中同源的干扰程序,那些暗红色的数据链,在不断刺激他的暴力倾向,压制他的理性。这应该就是‘博士’或者黄昏理事会的手笔。”
他顿了顿,指着已经定格的、显示着“暴君”狂暴面孔的画面,语气凝重:
“最关键的发现是,在他能量爆发的巅峰,核心位置会出现一个短暂的‘能量空洞’,那个空洞的形状……是一扇微型的‘门’。”
“门?!”白鸽和林薇几乎同时低呼出声。
“对。”张伟点头,“和雨意识中被测试的‘钥匙孔’不同,那更像是一个……被强挟撑开’或者‘模拟’出来的‘门’的雏形,非常不稳定,而且出现后立刻就会崩溃。我怀疑,黄昏理事会在用‘暴君’这样的适配者,测试‘强制开门’或者‘模拟开门状态’对活体能量系统的负荷和影响。”
他看向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暴君’不仅是被控制的受害者,他本身,就是黄昏理事会‘钥匙’实验的一部分——一个测试‘门’对现实世界适配者侵蚀效应的‘活体样本’。他在不断走向彻底崩溃,而理事会则在一旁冷静地记录着数据。”
“我们必须找到他。”张伟斩钉截铁地,“在他被那扇‘门’彻底吞噬、意识完全泯灭,或者被理事会回收‘实验成果’之前。他现在的状态,可能隐藏着关于‘门’的本质、黄昏理事会实验进度的关键信息,甚至……可能找到中断或逆转这种侵蚀的方法。这对雨,对所有被理事会盯上的适配者,都至关重要。”
工作间内一片寂静,只有风扇的嘎吱声和老鬼粗重的呼吸声。
寻找一个失控的、危险无比的适配者“暴君”,无异于主动踏入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但线索在此,危机迫近,已无退路。
“老鬼,”白鸽率先打破沉默,“关于‘暴君’最近可能藏身的地点,或者他平时活动的规律,你还有更具体的情报吗?”
老鬼掐灭了烟头,机械复眼快速闪烁,显然在调取记忆库中的数据碎片。
“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齿轮区边缘,震塌了半条街。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但他以前狂暴发作后,通常会躲到几个地方:血斗场地下深处的废弃维护层;齿轮区西南角的‘锈湖’废料堆放场,那里地形复杂,臭味熏,没人爱去;还迎…”他犹豫了一下,“‘织梦街’最深处,靠近旧城污水处理厂的那片‘遗忘坟场’,那里堆满了报废的义体和意识接入舱,据有些适配者会去那里‘吸取’残留的微弱能量,或者寻找能安抚狂暴意识的古怪玩意儿。”
“织梦街……”张伟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那里也是老鬼之前建议他们去寻找“盗梦者”残党线索的地方。
看来,这个自由城最混乱的意识黑市,他们是必须要去闯一闯了。
目标明确,前路凶险。
狩猎失控的“暴君”,或许就是揭开黄昏理事会“门”之实验血腥一角的关键。而张伟那双能看见本质的眼睛,将再次直面那扇象征着无尽痛苦与未知恐怖的“门”的微缩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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