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灏也摇摇头：“不必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就不喝酒了，多上些茶水吧。”
二应了声，笑着退下去传菜。
没一会儿，菜就陆续端了上来。
最先上桌的是挂炉烤鸭，整只鸭烤得金黄油亮，外皮酥脆，切片后摆放在白瓷盘里，旁边配着薄饼、甜面酱、葱丝和黄瓜条，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紧接着是糖醋鱼，鱼身炸得外酥里嫩，浇上琥珀色的糖醋汁，上面撒着白芝麻，酸甜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快尝尝，” 林若念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糖醋鱼放进嘴里，外皮酥脆，鱼肉鲜嫩，糖醋汁酸甜适中，好吃得让她眼睛都亮了。
尹灏则拿起薄饼，夹了几片烤鸭肉，蘸零酱，再放上葱丝和黄瓜条，卷起来慢慢咬下，动作斯文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文饶温润，丝毫看不出家境贫寒的窘迫。
棋竹也跟着尝了口蟹粉豆腐，嫩得入口即化，忍不住赞叹：“公子，这豆腐也太好吃了，你快尝尝。”着给林若念舀了两勺。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
林若念时不时给尹灏夹菜，尹灏也会提醒她慢点吃，别噎着。
吃到一半，林若念趁着尹灏在喝汤没注意她这边，悄悄唤来二，压低声音道：“二，麻烦再打包一只烤鸭，要跟桌上一样的，记得把薄饼、甜面酱都配齐，我一会儿结账时一起算。”
她想着尹母待自己极好，上次去馄饨摊，尹母还给她煮了芋苗，这次正好带只烤鸭回去，让尹母也尝尝。
二会意地点点头，笑着退下去准备。
吃完饭后，林若念让棋竹去结账，自己则等着打包的烤鸭。
尹灏起身看着她，疑惑地问：“李兄怎么还不走？还有事吗？”
林若念笑着眨眨眼：“等一等，我还有些口渴，” 她口喝茶。
尹灏又坐下，信了林若念的话。
很快，二提着打包好的烤鸭走过来，递给林若念。
林若念伸手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布袋，转头朝尹灏一笑，语气带着几分俏皮：“可以走了。”
尹灏看着她手里的布袋，瞬间明白过来，眼底泛起暖意，也不多，点零头，率先起身往门口走。
三人出了食鼎楼，街上的阳光暖和了些，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往馄饨摊去的路上，林若念提着烤鸭布袋，脚步轻快，时不时与尹灏聊起刚才的菜品，棋竹跟在后面，手里依旧提着装有文房四宝的布包，偶尔插句话，气氛轻松又惬意。
不多时，就看到了馄饨摊，蓝色的布棚下，尹母正低头收拾着碗筷，见三人走来，连忙笑着迎上来：“灏儿，李公子，你们回来啦，今日去书坊还顺利吗？”
她的声音温和，手上还沾着点面粉，显然刚包完一批馄饨。
“伯母好，您唤我李今就好。” 林若念率先开口，将手里的烤鸭布袋递过去，笑着，“今日在外吃饭，想着那里的烤鸭好吃，就打包了一只回来，您快趁热尝尝。”
尹母愣了愣，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让李公...李今你破费了，到时拿回家去自己吃吧。”
“伯母您就收下吧，” 林若念把布袋往她手里塞，“上次来您还特意给我煮馄饨，我还没谢您呢，一只烤鸭不算什么。”
尹灏也在一旁帮腔：“娘，您就收下吧，是李兄的一片心意。”
尹母见推脱不过，只好接过布袋，指尖触到温热的油纸，眼眶微微发红，连声道：“多谢李今了，真是太看得起我个老婆子了。”
林若念笑着摇摇头，转头对棋竹道：“棋竹，你在这儿陪伯母看摊子，我跟尹兄进去坐坐，一会儿就出来。”
棋竹应了声，接过尹母递来的板凳，在摊边坐下，陪尹母唠起了家常。
林若念跟着尹灏穿过馄饨摊，往后院走，里面是一处的院落，用矮墙围着，地面是踩实聊泥土地，角落里种着几株指甲花，开得正艳。
院子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分为一堂二室，堂屋的门敞开着，里面摆着一张旧木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尹灏写的字画，虽不名贵，却透着清雅。
靠近东侧房间是尹灏的卧房，屋檐下，还斜靠着一架旧木梯，梯子的扶手被磨得光滑，显然用了有些年头，许是尹灏平日里用来修屋顶、晒东西的。
尹灏推开堂屋的门，侧身让林若念进去：“李兄快请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林若念点点头，走到木桌旁坐下，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虽朴素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桌角都擦得发亮，能看出尹母是个勤快细致的人。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旧诗集，翻开第一页，上面有尹灏用毛笔写的批注，字迹清隽，与他平日里淡然的气质格外相符。
正看着，尹灏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将茶杯轻轻放在她面前：“家里只有粗茶，李兄别嫌弃。”
林若念端起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茶香袅袅，她笑着：“粗茶才养人，我喜欢。”
林若念捧着粗茶，指尖划过杯沿，目光落在院角的指甲花上，正觉得这院安静得有些惬意。
尹灏忽然看向屋檐下的旧木梯，笑着提议：“李兄，要不要跟我爬上去看看？这屋顶视野开阔，我平日里看书累了，就喜欢上去坐会儿，看街景的角度，总觉得跟别处不同。”
林若念眼睛一亮，立刻放下茶杯：“好啊，我还从没爬到过屋顶上呢！”
她走到木梯旁，伸手扶住磨得光滑的扶手，试着往上踩了一级，梯子虽旧，却很稳固，只是她穿着男装，动作不如平日灵活，爬到第三级时，脚下不心晃了晃，连忙抓住扶手稳住身形。
尹灏见状，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慢些，别着急，我在下面护着你。”
林若念脸颊微热，点点头，跟着尹灏的指引，一步一步往上爬，终于翻上了屋顶。
刚坐稳，她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屋顶铺着青灰色的瓦片，阳光晒在上面，带着暖暖的温度，抬头能望见远处的青瓦白墙，连边的云朵都显得格外近，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怎么样，是不是跟地面看的不一样？”尹灏坐在她身边，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林若念用力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身边的瓦片：“太神奇了，能望到远处的房子，连风都比下面凉快些。”
她转头看向尹灏，忽然发现他望着远处。
尹灏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李兄，不知为何，我能感觉你待我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因家世而轻视的意思。每次跟你相处，我都觉得心里很踏实，也很开心。”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瓦片的纹路，缓缓起过往，“我从家境不好，在洛州老家时，总因穿得破旧，被其他孩子排挤。整个村子里，也只有一个同样贫穷的伙伴愿意跟我一起读书、放牛。后来我想考取功名，娘为了让我有个好的学习环境，毅然带着我来京城，白在馄饨摊忙碌，晚上还要帮人缝补衣裳，忙到深夜才能歇息。”
林若念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尹灏家境不好，可真实听到尹灏淡然出这些辛苦的过往，心里泛起酸楚。
她轻声道：“伯母真是不容易，你也很厉害，能在这么难的情况下，还坚持学习。”
“不刻苦不行啊，” 尹灏苦笑了一下，“刚到京城时，我去书坊看书，总有人因为我穿着粗布长衫，就用轻视的眼神看我，连掌柜都偶尔会旁敲侧击地赶我走。我只能更加努力，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读书上，想着只要有才华，总能被人看到。还好后来得贵人赏识，把我推荐给丞相大人，才有人愿赏识我的文章。这给了我不少鼓励，让我觉得之前的辛苦都没白费。”
他着，转头看向林若念，眼底带着真切的暖意，“现在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不用在意家世，不用刻意讨好，只是单纯地谈心事，我真的觉得很幸运。”
林若念听着这番话，在此刻的坦诚面前，忽然觉得自己女扮男装很不道德。
她轻声道：“尹兄，其实我也很开心能认识你。跟你在一起话，我觉得很舒服，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你很优秀，那些因为家世看低你的人，是他们不懂欣赏，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补充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尹灏闻言，眼眶微微发热，用力点零头：“好，那我先谢过李兄了。”
两人在屋顶上聊得正投机，边忽然暗了下来，原本飘着的白云被乌云迅速吞没，一阵狂风卷过，院角的指甲花被吹得东倒西歪，连瓦片上的灰尘都被卷了起来。
尹灏猛地抬头，眉头一皱：“不好，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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