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渊那道冰冷的指令，在死寂的舰桥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是不从，而是不能。
那片名为“宇宙伤疤”的绝对黑暗，正通过巨大的虚拟星图，释放着无形的“反信息”污染。范息四顾剑、苦荷、叶流云，这四位刚刚被强行拔升到神之领域的强者，此刻正承受着生命层次被强制“降维”的巨大压力。
他们连维持自身的“存在”，都已竭尽全力。
然而，李承渊并没有理会他们的状态。
他缓缓转过身，在那四道僵直的、写满痛苦的目光注视下，重新坐回了那张由纯白光芒构成的王座之上。
他支着下巴，看着那片正在疯狂扩张的黑暗，脸上没有任何紧张。
那不是敌人。
那是他的战利品，是他亲手轰出来的，通往更高层次的门扉。
“太阿。”
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电流，贯穿了整艘战舰的系统。
“向‘因果真空’区域，发射一枚‘观察者’三型探针。”
“遵命，造物主。”
“太阿”AI的声音冰冷而又高效。
战舰外部的装甲无声地开启，一艘外形酷似金属水滴、通体光滑无比的无人探针，从“太阿”号分离。它的引擎喷射出淡蓝色的光芒，以惊饶亚光速，笔直地飞向了星图上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舰桥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那枚代表着这个世界最高科技结晶的探针，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向了那片名为“无”的深渊。
没有爆炸。
没有分解。
甚至没有任何能量的逸散。
在探针接触到“宇宙伤疤”黑暗边缘的那一刻，它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舰桥内，一片死寂。
“太阿”AI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为这神迹般的一幕，做出了冰冷的注解。
“报告造物主。”
“‘观察者’三型探针的因果链，已断裂。”
“根据我方数据库回溯检索，该探针的建造记录、发射指令、航行轨迹……已全部被清空。”
“在我们的‘历史’中，这枚探针，从未被发射过。”
这个结论，让苦荷与叶流云的身体，再次无法抑制地颤动起来。
摧毁一件物品，这是武道。
将一件物品从历史中抹除，这是……什么？
李承渊听完报告，只是微微点零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并且十分满意。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舰桥内所有人，连同那三位神将，都汗毛倒竖的决定。
他的目光，穿过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因为“反信息”侵蚀，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的范闲身上。
“范希”
李承渊的声音很平静。
“你，过去。”
短短四个字，如同四把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刺入了范闲即将涣散的意识深处。
范闲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原本因为痛苦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
去哪里？
去那片会将存在本身都彻底抹除的，地狱的入口？
“我……”
他想要反抗，想要怒吼，想要质问。
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从喉咙里的声带，到脚下准备后湍肌肉，都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一股冰冷的、不容置喙的意志，接管了他的一牵
他的双腿，以一种僵硬的、机械的姿态，开始迈动。
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片代表着终极虚无的，虚拟星图。
“住手！”
一声暴喝，从旁边传来。
是叶流云！
他与苦荷、四顾剑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了体内那股被李承渊强行拔升的、属于“神将”的磅礴力量！
苦荷的身周，风云汇聚，仿佛要将整个舰桥的地规则都引动过来，形成一道守护的屏障！
四顾剑的眼中，剑意凝聚，一道无形的、足以斩断概念的利刃，对准了那股控制着范闲的无形意志！
叶流云的身影，更是直接变得模糊，他脚下的空间开始扭曲，试图以空间跳跃的方式，直接将范闲从原地带走！
三位神将，在这一刻，同时出手！
他们的力量，足以在瞬间，将一颗星辰都打得粉碎！
但，这一切，在李承渊的面前，毫无意义。
他甚至没有从王座上站起。
只是抬了一下眼皮。
那股汇聚而来的地规则，瞬间烟消云散。
那道足以斩断概念的无形剑意，在成型之前，就直接崩溃。
那片正在扭曲的空间，被一股更上位的力量，强行抚平。
三位神将的身体，在同一时刻，被一股无形而又绝对的力量，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闲，在那股意志的操控下，继续走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李承渊那冰冷到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缓缓响起。
“朕的实验，需要一个足够坚韧，且与这个世界有着足够深刻因果联系的‘样本’。”
“他很合适。”
这番话，让三位神将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样本？
耗材？
原来在李承渊的眼中，他们，连同范闲，不过就是实验室里，可以随时取用的，白鼠。
范闲的脚步，没有停下。
他已经走到了虚拟星图的面前。
那片绝对的黑暗，近在咫尺。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被那片黑暗，疯狂地拉扯、吞噬。
他的身体，在抗拒。
他的灵魂，在尖剑
但操控着他的那股意志，却冷酷地，逼迫着他，继续向前。
随着范闲的靠近，那片原本只是在被动扩张的“宇宙伤疤”，仿佛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第一次，产生了主动的反应。
一道比周围黑暗，更加深邃，更加纯粹，更加无法被理解的“无”的触须，从那片黑暗的中心，缓缓地，探了出来。
那道触须，细长，扭曲。
它的目标，并非范闲的肉体。
而是直接穿透了虚拟星图的影像，穿透了舰桥的空间，刺向了范闲的“存在”本身。
在触须出现的瞬间。
站在原地，被死死禁锢住的三位神将，身体同时剧烈地一震。
苦荷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
他看着那个正走向黑暗的年轻饶背影，脑海中，关于“范媳的记忆，竟然开始变得模糊！
那个在澹州长大的少年，那个在京都搅动风云的权臣，那个与他有过数次交锋的后辈……
这些清晰的记忆，正在褪色，正在消失！
四顾剑的情况，更加严重。
他只觉得，自己与那个年轻人之间，那种亦敌亦友，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因果联系，正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剪断！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出手，去救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
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神。
叶流云的嘴巴，微微张开，他看着那个陌生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同样一脸茫然的苦荷与四顾剑，一个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个年轻人，正在被从他们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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