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071号宇宙残骸彻底消失了。
最后一点斑斓的法则碎片被吸入黑暗的巨口，这片虚空重新归于绝对的虚无，连一点灰尘都没剩下。
“太阿-枢”那毫无起伏的电子音，此刻听起来竟有些发烫。
“吞噬完成。转化率百分之九十二。能量回流开始。”
没有所谓的消化过程，【归墟熔炉】简单粗暴地将物质碾碎，还原成最原始的创世养料，然后一股脑地灌进了李承渊身后的家乡宇宙。
这一刻，站在舰桥上的所有人，都被迫跪了下去。
不是因为威压，而是因为生命层次的暴涨带来了肉体上的失控。
范闲双手撑着地板，大口喘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被吹过头的气球，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分裂、重组。
他视网膜上的星图正在疯狂刷新。
家乡宇宙的边界，原本是一片混沌的虚无，此刻却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推开。
疆域扩张。
在那片新开辟的真空中，无数原本不存在的星云凭空涌现。气体坍缩，核聚变点火，一颗、两颗、亿万颗恒星在同一秒钟内亮起。
那不是漫长的演化，那是按下了快进键的奇迹。
“这……这太夸张了。”
范闲费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王座前的背影。
李承渊张开双臂，拥抱着虚空。他的气息变了。如果之前他是这个宇宙的管理者，现在，他就是这个宇宙本身。
“感觉如何？”李承渊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
“撑。”
回答的是苦荷。
这位一直讲究道自然的大宗师，此刻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身后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虚影。他只是随意地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空间就发出了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我感觉……能斩断点什么。”
四顾剑慢慢站直了身体。他手里没有剑，但他整个人就是一把出鞘的凶器。
他看着远处虚空中漂浮的一块陨石——那是之前的战斗中留下的残片。
距离三千公里。
四顾剑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剑气，没有能量波动。
那块陨石直接变成了两半。切口光滑如镜。
范闲瞳孔一缩。
不对。
不仅是陨石断了，连陨石所在的那个“位置”，那片“空间”，甚至那块陨石存在的“概念”，都被切断了。
那是绝对的“断裂”。
“这就是更高维度的力量吗？”叶流云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皮肤下流淌着流云般的光辉，仿佛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化身千万，散布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这只是利息。”
李承渊转过身，看着这些脱胎换骨的部下，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我们吃掉了一个死去的巨人，继承了它的血肉。现在，我们有了在这片坟场里制定规则的资本。”
他重新坐回王座，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太阿-枢。”
“在，造物主。”
“打开全频段广播。覆盖范围：外侧虚空全境。”
范闲心头一跳。全境？
这意味着，不仅是那个“噬星体”的蚁后，还有那个神秘的“观察者”，以及所有潜伏在暗处的未知存在，都能听到。
“这会不会太高调了？”范闲忍不住问，“我们才刚吃了一顿饱饭。”
“就是要高调。”
李承渊的目光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在黑暗森林里，既然已经暴露了位置，那就要让所有猎手知道，这里站着的不是猎物，是拿着猎枪的阎王。”
“广播开启。”
李承渊没有用语言。
他直接调动了【宇宙造物主】的最高权限，将自己的意志，凝聚成一道霸道无匹的信息流，以此方宇宙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辐射。
这道信息不包含任何修辞，只有赤裸裸的法则宣告：
【公告：外侧虚空全境。】
【自即刻起，簇所有已死之宇宙残骸，皆归我方所樱】
【任何未经许可的啃食、占据、利用行为，均视为对我的宣战。】
【不从者，无论是虫子还是神明，都将与尸骸同葬！】
宣告一出，万界死寂。
原本在那片灰色雾气中翻涌的恶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突然停滞了。
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的“观察者”，也收回了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新邻居的危险程度。
就连那一直如同背景板一般、代表着终极寂灭的【沉默君王】的气息，都似乎出现了一瞬的波动。
霸道。
极致的霸道。
这就是李承渊的态度。既然你们把这里当成自助餐厅，那我就把餐厅买下来，然后把你们全部赶出去。
“疯了……真是疯了。”
范闲喃喃自语，但他眼底深处，却燃起了一团无法遏制的火焰。
那是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福
跟着这样的疯子老板，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就真的能把捅个窟窿。
“检测到高强度精神波反馈。”
“太阿-枢”的警告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舰桥内的寂静。
“来源：‘噬星体’母巢核心。”
李承渊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住了。
来了。
如果是那种只知道吃的野兽，这时候应该已经扑上来了。但现在，对方在回应。
这意味着，这群虫子，有脑子。
一道阴冷、粘稠，充满了腐朽智慧的声音，直接穿透了【起源之墙】，在李承渊的脑海中炸响。
不，那不是一个声音。
那是亿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的共鸣。
【有趣的新生儿。】
那个声音着一种古老的通用语，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甲壳摩擦发出的噪音。
【我是‘噬星体’的智库，也是族群进化的记录者。你可以称呼我为——第一口。】
李承渊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
【你的宣告很有魄力。很多个纪元以前，也有一个文明做过同样的事。后来，它们变成了我身体里最坚硬的一块骨骼。】
那个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面对食物时的戏谑。
【你引起了女王的注意，更引起了整个族群的食欲。原本我们只打算把你当成点心，但现在，你升级了。】
【准备好。】
【这将是我们进化史上，最丰盛的一场正餐。我们会细嚼慢咽，品尝你的每一寸狂妄。】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远处那片翻涌的灰色雾气，突然沸腾了。
不再是零星的试探，也不再是单纯的能量轰炸。
星图上，无数个红点亮起。
那些红点不是乱糟糟的一团，而是排成了整齐的方阵。它们在移动，在集结，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报告！”负责观测的军官声音有些变调，“检测到‘噬星体’正在构建大型空间通道！坐标……就在我们头顶！”
“数量级：无法估算！”
范闲抬头看着屏幕。
那片灰雾裂开了。
一只只体型庞大如行星的生物战舰，从裂缝中挤了出来。它们身上覆盖着厚重的几丁质外壳，每一块甲片上都刻满了扭曲的符文。
而在这些战舰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生物大脑正在缓缓搏动。
那是“智库”。
它带着整个文明的怒火，来赴宴了。
“慌什么。”
李承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看着屏幕上那铺盖地的虫群，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太阿-枢，【归墟熔炉】预热。”
“既然来了这么多客人，那就别让它们空着肚子回去。”
他伸出手，对着那个巨大的生物大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把它们，全部炼成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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