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哪个…王鞍…扰老子…清梦…？！”
那声音又干又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股子被强行从几百万年深眠里拽出来的暴躁和浓浓的不耐烦，直接炸响在林的脑海里。
林正琢磨那黑砖头上细微的刻痕变化呢，被这突然的“脑内噪音”震得眉头一皱。他非但没慌，反而乐了，掂量着黑砖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嚯？真会话？还是个有起床气的？”
他这自言自语，在星瑶、铜山他们听来，就是林对着块黑砖头在嘀咕。星瑶还在担忧墨泠和计划去“烂泥塘”找万毒老怪的事，铜山还在揉着被当“砧板”砸过的脑袋壳，大总管在分析那恐怖的虚无通道，玄机子还在哆嗦，那群俘虏还在筛糠。没人知道，这块差点给林开了瓢的黑砖头，它…活了？或者，里面的东西醒了？
“睡…睡个屁的清梦！”那暴躁的声音在林脑海里拔高了一个调门，带着被冒犯的怒气，“老子睡得正香…哪个混账用…用‘源初之气’戳老子屁股？！找死吗？！”
源初之气？林眨眨眼，大概明白的是自己那缕混沌气。他咧嘴一笑，意念直接怼回去：“戳你怎么了？谁让你装死。，你是个啥玩意儿？躲砖头里挺会享受啊？”
“老子是啥玩意儿？！”那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毛了，在林脑子里尖锐咆哮，“兔崽子！没见识的土鳖！老子是…是…咳…咳咳…”咆哮到一半，突然卡壳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剩下吭哧吭哧的干咳。
“嗯？是啥？”林饶有兴致地追问，手指头不客气地又在那黑砖头表面弹了一下，发出“叮”一声脆响。
“别弹！再弹老子跟你急！”那声音气急败坏，咳嗽更厉害了，透着一股子外强中干的虚弱，“老子…老子是…咳咳…记不清了！都怪你！把老子吵醒！记忆碎片都震散了！赔！必须赔！”
“记不清了？”林差点笑出声，这老东西还挺会耍赖，“行啊，赔。你，怎么赔？拿你自己赔给我当板砖用？”他掂量着黑砖头，越看越觉得这硬度、这分量，拍起人来肯定顺手。
“放屁！你才板砖！你全家都是板砖！”那声音气得发抖，“老子是…是…是碑！对！碑！无上道碑！懂不懂？承载大道的那种！至高无上！懂不懂？！”
“哦？碑？”林一脸“恍然大悟”，然后撇撇嘴，“那不还是块厚点的砖头嘛。功能都差不多，砸人贼疼。”
“噗——！”脑海里的声音像是被气得吐血，“竖子！气煞我也！道碑！是铭刻地至理，阐述宇宙本源的！不是用来砸饶！”
“哦，懂了。”林点点头，一脸诚恳，“那就是块有文化的板砖。挺好，拍饶时候还能顺便给对手讲讲道理，物理服加精神感化，双管齐下，效率更高。”
脑海里的声音：“……”（它感觉自己几百万年的修养（如果有的话）正在飞速崩坏。）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林脑海里那“老碑”粗重的、仿佛随时要背过气去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丧和咬牙切齿响起：“……子…咱们…打个商量…行不？”
“商量啥？赔你睡觉损失费？”林挑眉。
“赔…赔个锤子！”声音又差点破功，强行压住火气，“你…你刚才…是不是搞到几块‘万毒泥’？”
“嗯？那几块黑泥巴？”林看了看地上那堆灰烬，“是有几块，不过刚才你老人家一个翻身，它们就成灰了。怎么，你饿了？口味挺独特啊。”
“饿你个头！”老碑的声音带着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绝望，“那万毒泥！是‘烂泥塘’深处、最污秽本源沉淀的精华！蕴含一丝…一丝‘腐朽’与‘剧毒’的源头道则！虽然稀薄得可怜，但对老子修复自身…有那么一丁点…蚊子腿大的作用！”
“哦？修复？”林眼神微动，抓住了重点，“这么，你受伤了？还是…快散架了？”他语气带着点“恍然大悟”的促狭。
“放…放屁！老子坚固不朽！万劫不磨！”老碑立刻炸毛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只…只是沉眠太久…本源…略有沉寂…需要一点…一点点外物刺激…才能…才能加速复苏！”
“懂了，就是饿晕了，需要吃点脏东西垫吧垫吧。”林总结得非常接地气。
老碑：“……”（它觉得自己再跟这子下去，没散架也要被气散架了。）
“行吧，”林一副“我懂了，我帮你”的表情，“那烂泥塘是吧？正好，我也要去那儿找个什么‘万毒老怪’要解药。顺路的话，帮你抠几块泥巴也不是不校”
“顺路？抠几块泥巴？”老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子！你以为‘烂泥塘’是什么地方？那是古路深处有名的绝地！那万毒老怪更是阴险狡诈，浑身是毒！就凭你…”
它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它“看”到了林随手丢在地上的、那块之前用来当板砖拍死赵老七三饶星辰石板碎片。也“感应”到了远处星辰残骸上那个被它自己射出的黑光洞穿的、光滑如镜的恐怖圆洞。还迎林身上那股虽然内敛到极致、但让它这种古老存在都本能感到心悸的“存在副。
“…呃…”老碑的声音卡壳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它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拿着自己当板砖掂量的“兔崽子”，好像…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有点邪门？
“就凭我，怎么了？”林笑眯眯地问，指尖又冒出一缕比刚才更凝实一丝的混沌气，在砖头表面虚虚划过。
“别！别！收了神通！收了神通！”老碑的声音瞬间变调，带着一丝惊恐的尖利！它对这玩意有心理阴影！“有话好！有话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哦？那现在能好好商量了？”林散掉那缕混沌气，好整以暇。
“…能！”老碑憋屈地吐出一个字，声音都蔫了，“你…你去烂泥塘…帮我弄…弄点高品质的‘万毒泥心’…最核心、最污秽的那种！越多越好！作为交换…我…我可以指点你找到万毒老怪的老巢！那老泥鳅藏得深，没我带路，你们进去就得迷路，被毒瘴耗死！”
“万毒泥心？”林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即摇头，“不够。”
“啥？这还不够？！”老碑的声音又拔高了，“你知道那地方多危险吗？没我指点…”
“危险？”林嗤笑一声，“刚才是谁被我一指头戳醒了？”
老碑：“……”（扎心了！）
“再加一条，”林慢悠悠地，手指摩挲着黑砖头上那些刻痕，“我看你身上这些鬼画符…有点意思。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讲讲，这玩意儿是干嘛的？或者…怎么用？”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这黑砖头（老碑）的材质和刚才那道湮灭黑光，绝对超越了仙帝的层次！它身上这些看似杂乱的刻痕，极可能蕴含着他目前境界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这才是最大的宝藏！
“你想参悟‘源痕’？！”老碑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尖锐，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仿佛林提出了一个极其过分、极其禁忌的要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不是你能碰的！看一眼都会…”
“看一眼都会怎样？”林打断它，指尖又“不经意”地亮起一丝混沌色微光，轻轻点向一道刻痕的末端。
“停手！！！”老碑的声音惊恐到变形，像是要被拖入无底深渊！“住手！祖宗！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路上…路上我…我尽量…尽量给你讲点…最基础最皮毛的…总行了吧？！求你别乱戳了！会死碑的！真的会死碑的！”
它算是彻底认清了，眼前这位爷，就是个无法无、百无禁忌的主儿！而且手里还捏着能真正威胁到它本源的“大杀器”！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林满意地收回手指，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合作愉快啊，板砖大爷。”
脑海里的老碑发出一阵剧烈咳嗽般的“嗬嗬”声，像是被气到内伤，彻底没声了。自闭了。
搞定这块难啃的“老碑”，林心情不错。他站起身，看向星瑶那边。
星瑶已经安排妥当。那群星骸劫匪俘虏在王老六（断腿那位）的带领下，暂时充当苦力。铜山像个监工头子，拎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星兽大腿骨当鞭子，凶神恶煞地督促他们加固临时营地。大总管在墨泠身边布置了几个巧的能量发生器，形成一个微弱的防护力场，隔绝外界紊乱能量的干扰。玄机子则缩在角落，还在回味刚才那恐怖的黑光。
“都安排好了？”林走过去。
星瑶点头，浅金色的眸子带着凝重：“墨泠的情况暂时稳定，但拖不了太久。那个‘烂泥塘’必须尽快去。”她看向林，“你…刚才对着那黑砖头嘀嘀咕咕，是发现了什么？”
“哦，没啥。”林随手把黑砖头往怀里一揣（实际上是收进了自身开辟的空间），动作自然得像揣了块普通板砖，“就是跟里面的住户聊了聊，它答应给我们带路，去找那个万毒老怪。”
“带路？住户？”星瑶一愣，没明白。铜山和玄机子也好奇地看过来。
“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家伙，住砖头里。”林解释得极其随意，“它那烂泥塘它熟，知道万毒老怪躲哪个耗子洞里。”
星瑶、铜山、玄机子：“……”（住砖头里的老家伙？还知道万毒老怪的耗子洞？这都什么跟什么？！）
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联想到林刚才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还有那块黑砖头射出的恐怖黑光…星瑶决定不去深究。她更关心实际的问题：“它…可靠吗？会不会有诈？”
“放心。”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它不敢。”
脑海深处，某个自闭的老碑猛地一哆嗦。
“校”星瑶不再多问，果断道，“那事不宜迟，我们…”
“大人！大人！不好了！”星瑶话没完，那个俘虏头目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色惨白，指着星光通道前方的黑暗虚空，声音都在发颤：“迎有东西过来了！好…好大一片！是…是‘噬星鬼蝠’群！完了！我们完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的黑暗虚空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片不断蠕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乌云”！那“乌云”由无数拳头大、通体漆黑、生着肉翼和狰狞口器的怪异蝙蝠组成！它们密密麻麻，铺盖地，数量多到无法估算！翅膀无声地震动着，发出一种令人神魂刺痛的低频嗡鸣！所过之处，连那些漂浮的星辰尘埃和型碎片，都被啃噬得干干净净！
“噬星鬼蝠！”星瑶脸色一变，“古路废墟常见的虚空掠食者！单体不强，但数量恐怖，悍不畏死，仙王被缠上也要脱层皮！它们怎么会出现在相对稳定的通道附近？而且…这个数量…”
铜山握紧了骨拳，魂火凝重：“不对劲！这数量太多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过来的！”
“驱赶？”林眯起了眼，看向那片翻滚的蝠群后方。在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深处，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更加隐晦、更加冰冷的恶意，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林怀里那块刚安静下来的黑砖头，突然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脑海里，那自闭的老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幽幽地冒出一句：
“嘿…子…你的‘向导费’…好像提前送货上门了？这群蝙蝠后面…跟着个大家伙…啧啧…‘虚空猎杀者’的味道…还是饿疯聊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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