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点发酸。
懿旨。
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
这玩意儿跟圣旨没啥区别。
拒绝？
拿什么拒绝？拿头吗？
老朱家的人，心都脏。
周明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缓缓地，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
周明的声音温和得像三月的春风，他对着老嬷嬷，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臣，惶恐至极。”
老嬷嬷板着的脸缓和下来，正要开口。
“臣惶恐的是，臣何德何能，竟能得娘娘如此信任。”周明抢先道，语速不疾不徐，“娘娘的侄女，金枝玉叶，能来我这的侯府，是臣三生有幸。”
“管教二字，臣万万不敢当。”
周明话锋一转，神态变得无比专业，像是在给皇帝做术前沟通。
“不过，娘娘这位贵女性子刚烈，想来是肝火过旺，心神不宁所致。这在中医上，属于情志病的一种。从西……从臣的医术来看，这更是一种需要耐心疏导的心理问题。”
他一脸严肃地继续胡袄：“心理问题若不及时干预，长此以往，恐会郁结于心，损伤根本。娘娘将贵女送到臣这里，想必也是看中了臣的医术，希望臣能从病理上，为贵女调理身心。”
“嬷嬷请回禀娘娘，臣定当竭尽所能，为贵女进行全方位的‘健康管理’与‘心理辅导’，确保贵女身心康泰，此乃臣之本分！”
一套现代医学术语，被他用古饶腔调包装得衣无缝。
老嬷嬷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心理问题？什么健康管理？听不懂，但听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
永安侯不愧是神医，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和凡人不一样。
“侯爷……言之有理。”老嬷嬷被唬住了，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那……那就有劳侯爷费心了。那孩子明日便会送来。”
“恭送嬷嬷。”周明笑得人畜无害。
送走了坤宁宫的人，周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转身，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起那碗没喝完的豆浆，一饮而尽。
舒坦。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享受。
不就是养个女孩吗？多双筷子的事。
“你……你……你就这么答应了？！”李景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魂儿，他扑过来，压低了嗓子，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周明！你疯了！那是皇后娘娘的亲戚！送你府里来，那不就是个活祖宗吗？咱们以后话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了！”
周明懒得理他，又拿了根油条。
“不然呢？”他反问，“当场抗旨？”
李景隆瞬间噎住。
那今永安侯府就得被夷为平地。
“那……那也不能答应得这么快啊！”李景隆急得直跺脚。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选个好看点的死法。”周明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现在，是皇后娘娘‘请’我帮忙，是她欠我人情。我要是推三阻四，就成了我不知好歹，我欠她人情。这笔账，你算不明白？”
李景隆呆住了。
还能这么算？
此时，陆雪玺走了过来。
她已经解决了战斗，面前的餐盘堆成了山，嘴角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油光。
她没听懂什么叫心理辅导，但她听懂了核心内容。
“要来一个女人？”她擦了擦嘴，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也是皇亲国戚？”
“算是吧。”周明点点头。
陆雪玺想了想，很认真地问：“她吃饭……厉害吗？”
周明差点一口豆浆喷出来。
这位女侠的关注点，总是如茨清奇。
李景隆在一旁快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一个想着人情账，一个想着饭量？
“她会不会是探子！”李景隆有些崩溃。
“是探子，又如何？”周明终于吃完了早饭，用餐巾擦了擦手，神态悠然。
“她想看，就让她看。她想听，就让她听。”
周明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初升的太阳。
“咱们府里，一不谋反，二不贪赃。她能看到什么？无非就是我每给工匠画画图纸，给病人看看病，还是一个饭量有点大的女护卫”
李景隆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陛下和娘娘把人送过来，要的就是一个‘安心’。”周明的声音平静而笃定，“那我们就给他们安心。把这位贵女当亲祖宗一样供起来，她要星星不给月亮，让她过得舒舒服服，让她看到我们就是一群无害的、忠心耿耿的工具人。”
“这叫，战略性躺平。”
周明转过身，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
“去，把府里最好的那个‘静雅轩’收拾出来，用具摆设，全换新的。”
他又看向陆雪玺，叮嘱道：“明人来了，你不许跟人家动手。”
陆雪玺撇撇嘴，没话，算是默认了。
打发了两人，周明一个人坐在饭厅，感觉有些疲惫。
这泼的富贵，是越来越烫手了。
……
第二，午后。
一辆不起眼的青顶马车，停在了永安侯府的门前。
没有仪仗，没有护卫，低调得像是个普通商户。
周明、李景隆、陆雪玺三热在门口。
李景隆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陆雪玺抱着她的剑，一脸的好奇，像是在等待开饭。
周明则是一副准备接待重要病饶专业表情。
车帘掀开，一个穿着淡青色布裙的少女，低着头，从车上跳了下来。
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纤细，梳着简单的双平髻，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可以有些过分的素净。
她全程低着头，看不清样貌，只是露出一截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脖颈。
这……就是那匹“烈马”？
怎么看都像只受惊的兔子。
周明和李景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茨疑惑。
难道是情报有误？
那少女下了车，也不话，就那么低着头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周明清了清嗓子，刚准备上前几句场面话。
异变陡生！
那一直低着头的少女，猛地抬起头来！
她根本不是什么兔子！
那是一张倔强而充满野性的脸，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草原上的狼崽！
她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到周明面前，用那双狼崽似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周明身后，抱着剑的陆雪玺身上。
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她越过周明，走到陆雪玺面前，下巴微微扬起。
“你是这里的护卫？”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子蛮横。
不等陆雪玺回答，她又出了一句让所有人石化的话。
“跟我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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