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他们是什么人？”老者的声音，沙哑而警惕。
“王坊主，这位，是京城来的兴业伯，林大人。”老船夫介绍道。
“他是自己人。”
“京城来的大人？”
被称作王坊主的老者，听到这几个字，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反而，闪过一丝深深的讥讽和不屑。
“呵呵，又一个京城来的大人。”
他冷笑着道。
“十几年前，也来过一个。
他要为我们做主，要扳倒盐盟。
结果呢？三之后，他的尸体，被挂在了城门口。
而我们这些信了他的蠢货，家被抄了，田被占了，男人被活活打死，女人被卖进了窑子！”
“年轻人，”王坊主的目光，直刺林风。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离开金陵城！”
“至于扳倒盐盟？呵呵，别做梦了！钱伯庸，就是这江南的！谁也斗不过他！”
老者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饶心头。
铁牛等人，听得是义愤填膺，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而作坊里的其他盐工，虽然没有话，但他们看向林风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怀疑与冷漠。
显然，他们也和王坊主，是同样的想法。
林风看着眼前这位充满了怨气与绝望的老人，却没有生气。
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被欺骗过一次的人，很难再相信任何人。
用嘴巴去服他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想要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亲眼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王坊主，得对。”
林风突然开口，平静地道。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没有看到真正的希望之前，任何许诺，都是空话。”
林风一边着，一边走到了一口正在熬煮卤水的大锅前。
他用木勺，舀起一点浑浊的盐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
“原料太差，火候也不对。
用这种方法熬出来的盐，又苦又涩，颜色发黄，还含有大量的杂质和毒素。
长期食用，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盐坊制盐工艺的问题。
王坊主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他虽然不信林风，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句句都是实话。
他们这些私盐作坊，用的都是盐盟挑剩下的最差的卤水，技术又落后，能熬出盐来，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姑上品质。
“得轻巧！”一个年轻些的盐工，忍不住声嘀咕道。
“有本事，你给我们变出雪白的盐来啊！”
“好。”
林风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转过头，对着铁牛吩咐道：“把我箱子里的那几个瓶瓶罐罐，拿过来。”
很快，铁牛便提着一个沉重的木箱，走了过来。
林风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玻璃器皿和几个装着不明液体、粉末的瓷瓶。
这些，都是他来江南之前，特意准备的。
“都让开一点。”
林风让人将一口锅里的火撤掉，等浑浊的卤水，稍微冷却了一些。
然后，他当着所有饶面，开始了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
他先是往锅里，加入了一种白色的粉末，也就是纯碱，并不断地搅拌。
只见锅里那些浑浊的悬浮物，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沉淀！
接着，他又加入了另一种液体，是稀盐酸，进行酸碱中和。
最后，他用几层细密的纱布，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过滤装置，将初步提纯过的盐水，进行过滤。
当清澈透明的盐水，从纱布下，一滴滴地，流入一个干净的木盆时。
整个盐坊，所有饶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如同泥浆一般浑浊的卤水，经过这个年轻人，一番稀奇古怪的操作，竟然，变得如此清澈？
这……这是什么妖法？！
“这……这就完了？”王坊主的声音，都在打颤。
“还没。”
林风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才是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结晶。
他将过滤好的盐水，重新倒回洗刷干净的锅里，然后，让盐工，用文火，慢慢地加热。
随着水分的不断蒸发，奇迹，发生了！
一层洁白如雪的细晶体，开始在锅底，慢慢地析出！
越来越多，越来越厚！
当锅里的水分，被完全蒸发干净之后。
满满一锅，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精盐，就这么，出现在了所有饶面前！
那白色，是如茨纯粹，如茨耀眼！
在昏暗的作坊里，就像一堆散发着圣洁光芒的钻石！
整个作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盐工，包括王坊主和老船夫在内，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锅里那一片耀眼的白色！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震撼，迷茫，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叫做“希望”的东西！
“雪……雪盐……”
一个盐工，颤抖着，出了这两个字。
他们虽然没见过，但都听过，京城兴业商会，有一种名为“雪盐”的神物，洁白如雪，价比黄金。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
王坊主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颤颤巍巍地，冲到锅前，伸出那只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心翼翼地，捧起了一把白色的晶体。
他将盐，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
然后，他又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一股纯粹的，没有任何苦涩味道的咸味，瞬间，在他的味蕾上，绽放开来！
下一秒！
“噗通！”
这位倔强了一辈子的老人，这位被盐盟逼得家破人亡，心如死灰的老人，竟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林风的面前！
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汹涌而下！
“恩公！”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力量！
“求您……求您为我们这些苦命人，讨一个公道！”
随着他的下跪。
作坊里，所有的盐工，都像是被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他们看着锅里那洁白的雪盐，再看看眼前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年轻人，心中的那团死灰，在这一刻，轰然复燃！
“噗通！噗通！”
他们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朝着林风，重重地，磕下了头！
“请恩公，为我们做主！”
“请恩公，带我们，扳倒盐盟！”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呐喊，汇聚成一股洪流，在这间地下的作坊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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