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都城的夜色比往日更沉，连月光都似被城墙上的焦虑压得黯淡。城内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巡逻士兵手中摇曳，光影里满是疲惫 —— 自粮草断绝的第五日起，士兵们已连站哨都要靠啃树皮提神，而百姓家中的最后一把糠麸，也早在昨日见磷。城西北的贫民窟里，隐约传来孩童微弱的哭声，很快又被母亲慌乱的捂住嘴，生怕引来昆吾烈的士兵。
昆吾仁的府邸内，烛火却亮了整整一夜。他坐在案前，反复检查着手中的青铜令牌 —— 这是昆吾卫交给的 “调兵符”，凭此可在深夜通行北门守军的哨卡。桌角放着一封刚写好的密信，用炭笔在糙纸上画着三道横线，这是与寒浞约定的信号：今夜三更，北门见。
“老爷，昆吾卫长老派人来，北门的守军已换成他的心腹，只等三更梆子响，就打开城门闩。” 老仆轻手轻脚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只是…… 昆吾烈的亲卫还在王宫周围巡逻，怕是会发现动静。”
昆吾仁捏紧令牌，指节泛白：“昆吾祭已去了王宫西侧的祭祀台，他会以‘夜祭先祖，祈求粮草’为由，点燃三堆篝火，引开亲卫的注意力。你现在就带着密信，从后院的狗洞出去，交给‘鸦’的人，让寒司戎务必准时出兵 —— 晚一刻，都可能出变数。”
老仆接过密信，用油布仔细裹好，塞进腰带，躬身退下。昆吾仁走到窗边，望着王宫方向的灯火 —— 那里依旧亮着，想必昆吾烈还在焦躁地踱步，却不知自己的部落早已在暗中易主。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案上的佩剑，这把剑陪了他三十年，今日却要用来对着自己的部落首领，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多了几分决绝。
城外的有穷氏大营里，寒浞正站在地图前，指尖落在 “北门” 的标记上。林锐捧着刚送来的密信，低声道：“司戎，昆吾仁传来消息，三更准时开北门，昆吾祭会用篝火引开王宫亲卫，昆吾卫已控制北门守军。”
寒浞点头，目光扫过帐内的将领：“赵虎，你率一千人，从北门入城后，立刻控制城墙制高点，防止其他城门的守军反扑；钱豹，你率一千人，直奔粮库，守住粮食，不许任何人抢夺；林锐，你随我率三千人，直捣王宫，擒住昆吾烈 —— 记住，进城后不许扰民，不许掠夺，违令者斩！”
“末将遵令！” 三位将领齐声应和，转身去整顿士兵。
三更的梆子声，终于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声，两声，三声，敲得人心头发紧。昆吾都城的北门处，守军首领 —— 昆吾卫的心腹，正悄悄转动城门闩，沉重的木门 “吱呀” 作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他探头往外望，只见黑暗中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随即亮起数排火把，映出寒浞银白的战甲。
“寒司戎，城门已开！” 守军首领压低声音喊道。
寒浞一挥手，赵虎率先率军冲入，士兵们脚步轻快，甲片碰撞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赵虎登上城墙，见几名守军正举着火把等候，便下令道：“你们带路，去其他城门的哨卡，告诉守军，昆吾烈已被围困，投降免死！”
与此同时，王宫西侧的祭祀台上火光冲，三堆篝火将夜空照得通红。昆吾烈的亲卫果然被吸引，纷纷朝着祭祀台跑去，嘴里还喊着：“快去看看！是不是祭祀台走水了？” 王宫周围的守卫瞬间空虚下来。
昆吾仁带着几名长老，趁机摸向王宫寝殿。寝殿内，昆吾烈正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米粥，却一口未动。他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以为是亲卫回来，便怒喝道：“是不是祭祀台出事了？一群废物，连个祭祀台都看不住！”
门帘被猛地掀开，昆吾仁带着人走了进来，手中的佩剑直指昆吾烈：“昆吾烈，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寒浞的军队已经入城，昆吾氏的长老们都已归顺，你投降吧！”
昆吾烈猛地站起，抓起案上的青铜剑：“好你个昆吾仁！竟敢背叛我！我昆吾氏没有你这样的叛徒！” 他挥剑朝着昆吾仁砍来，却因多日饥饿，力气大减，昆吾仁侧身躲过，身后的两名长老立刻上前，死死按住昆吾烈的胳膊。
“砰” 的一声，昆吾烈被按在地上，他挣扎着怒吼：“放开我！我是昆吾氏的首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早已不是合格的首领了。” 昆吾仁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你为了一己之私，发动叛乱，让百姓挨饿，让士兵送死，昆吾氏的百年基业，差点毁在你手里。今日擒你，是为了保住整个昆吾氏。”
就在此时，寝殿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寒浞率领士兵走了进来，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他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昆吾烈，语气平静：“昆吾烈，你败了。”
昆吾烈抬头，看到寒浞，眼中满是怨毒：“寒浞！你耍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的决战！”
“兵者，诡道也。” 寒浞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我若强行攻城，不知要多少士兵战死，多少百姓遭殃。如今这样，减少伤亡，保住昆吾氏的百姓，有何不妥？你叛乱时，怎么没想过‘光明正大’？你掠夺其他部落的牲畜，杀害有穷氏的守将，那时的你，又算什么英雄？”
一番话，得昆吾烈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不甘的嘶吼。寒浞站起身，对士兵道：“把他绑起来，严加看管，不许虐待，待班师回朝后，交由大王处置。”
士兵们上前，用绳索将昆吾烈捆得严严实实，拖了出去。昆吾仁看着寒浞，躬身道：“寒司戎，多谢你信守承诺，保住了昆吾氏的百姓。”
“这是我答应你的。” 寒浞点头，“昆吾禾长老呢？粮库那边需要他主持，给百姓分发粮食，安抚人心。”
“我已让人去请昆吾禾长老了。” 昆吾仁连忙道，“城内还有几处守军不愿投降，正在抵抗，还请寒司戎派兵镇压。”
寒浞对林锐道：“你带五百人，去处理抵抗的守军，记住，先劝降，若执意抵抗，再动手。”
林锐领命而去，寒浞则跟着昆吾仁，前往粮库。粮库外，早已围满了百姓，他们听到寒浞的军队入城，便纷纷赶来，眼中满是期待。昆吾禾正指挥着士兵，将粮库里的粟米搬出来，分发给百姓。
“大家不要急，排队领粮，每个人都有份！” 昆吾禾高声喊道。百姓们立刻排起长队，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有人接过粟米，当场就哭了出来：“终于有粮吃了，谢谢寒司戎！谢谢长老！”
寒浞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 他知道，这些百姓的感激，日后都会变成他的威望。一名老妇捧着一碗刚煮好的米粥，走到寒浞面前，颤巍巍地递过来：“寒司戎，您辛苦了，喝碗粥吧。”
寒浞接过米粥，微微躬身：“多谢老人家，大家能吃饱，比什么都好。” 他喝了一口米粥，温热的米香在口中散开，百姓们见他如此亲民，欢呼声更是此起彼伏。
此时，已蒙蒙亮，东方的际泛起鱼肚白。赵虎派人来报，其他城门的守军已全部投降，抵抗的士兵也已被镇压，城内秩序基本恢复。寒浞点零头，对昆吾仁道：“昆吾仁长老，接下来就劳烦你主持昆吾都城的事务，安抚百姓，整顿部落。我会留下五百士兵，协助你维持秩序，待西北彻底平定后，再撤走。”
“寒司戎放心，我定会办好。” 昆吾仁躬身应下。
寒浞走到城墙之上，望着初升的朝阳，金色的光芒洒在城内的街道上，也洒在他的战甲上。林锐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司戎，昆吾都城已彻底控制，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处理昆吾氏的残余部落了？”
“嗯。” 寒浞点头，目光望向西北方向，“昆吾氏还有几个残余部落，分布在周边山区，若不彻底平定，日后恐生祸端。你明日就率一千人，前往招降，按之前的策略，愿意投降的，保留建制，减免赋税；不愿投降的，围而不打，断其粮草，等他们粮尽自降。”
“末将明白！” 林锐应道。
寒浞深吸一口气，心中清楚，平定昆吾都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残余部落招降，才是彻底稳固西北边境的关键。而他，也借着这次平叛，再次向有穷氏的朝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 武罗、伯因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后羿担忧的危机，他化解了。
城墙下，百姓们的欢呼声依旧此起彼伏，夹杂着孩童的笑声。寒浞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 他离 “权倾朝野” 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而这场权力的棋局，他正一步一步，走得稳，走得准，朝着最终的胜利，稳步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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