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砖的裂缝下,静静躺着的一枚巴掌大的木牌。
木牌呈猩红色像是刚从染缸里捞出来的,表面没有花哨的纹路,只有两个扭曲的古篆字:
【子夜】
顾青伸手将它捡起来。
手一触到木牌,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钻入血管,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这股寒意中,又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像是闹市喧嚣般的嘈杂声,仿佛这块木牌里封印着成千上万正在窃窃私语的灵魂。
“这是……鬼市令?”
一旁的红衣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老板,这东西可不简单啊。”
“你知道这地方?”顾青用大拇指摩挲着木牌上的纹理,语气悠然。
“听过,但是没去过。”
红衣的表情中带着几分忌惮,“那是阴阳两界的‘三不管’地带。无论是孤魂野鬼,成精的妖物,甚至是胆子大的活人,都在那儿做买卖。那里只认钱 据,只要给得起价,连阎王爷的胡子都能买到。”
“只认钱,不认命?”
顾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就更好办了。”
他这一生最缺的就是阳寿,最不缺的,就是那一手能把白纸变成“钱”的手艺。
“正好,店里的材料不多了。那只食梦狈毁了不少存货。”
顾青将木牌揣进怀里,转身走向柜台,“既然拿到了入场券,今晚咱们就去逛逛这地下的‘潘家园’。”
“红衣,磨墨。”
“这次不用朱砂,用金粉。”
既然要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准备工作自然不能马虎。顾青很清楚,活人进鬼市,就像是一块鲜肉掉进狼窝。若不遮掩身上的“活人味”,还没到摊位前,就得被生吞活剥。
他取出一叠特制的黄表纸,裁成巴掌宽的长条。
提笔,蘸着金粉混合的黑墨,在纸上飞快地画下“遮阳符”。
“给我贴在后心。”顾青递给红衣
符纸一贴上身,那种属于活饶温热气息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死气。现在的顾青,乍一看,简直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接下来,是钱 鬼市的交易,不收人民币,也不收那些劣质冥币。它们认的是“香火钱”。
顾青拿出一张锡箔纸,手指灵活地翻折。不一会儿,一个银光闪闪的元宝就成型了。他没有停下,而是咬破指尖在元宝的底部点了几滴阳血。
这便是“血金”。
在阴间,一滴阳血值千金。对于那些鬼物来,它比香火还要值钱。
顾青一口气折了十个,装进一个黑布袋里,递给红衣背着。
“走。”
顾青来到店门口,拿出那枚猩红色的【子夜】木牌。
他没有用火烧,而是将其挂在了门口那盏未点亮的走马灯下。
呼 一阵阴风骤然吹起。
没有人去点火,那盏破旧的走马灯突然自己亮了。只不过,这一次它发出的不是惨绿的光,而是一种暧昧的、朦胧的红光。
灯影旋转,它上面的剪纸图案投射在地面上,竟然没有形成影子,而是形成了一条道路。一条由无数个影子铺成的,通向黑暗深处的路。
“跟紧了。”
顾青一步踏上那条影子路,周围的景物瞬间变得扭曲拉长,长生铺的墙壁像水波一样散去。
再一眨眼,
喧嚣声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喧嚣。没有大声的吆喝,没有汽车的轰鸣,只有无数细碎的低语、摩擦声、咀嚼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耳膜鼓胀的嗡嗡声。
顾青睁开眼,他站在一条狭窄的长街上。头顶没有月亮,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白纸糊的,有人皮做的,甚至还有干脆就是一个发光的骷髅头。
街道两旁摆满霖摊,摊主们千奇百怪。有没脑袋的,有长着三只手的,甚至还有个穿着大褂、直立行走的黑狗,正像模像样地在和顾客讨价还价。
“新鲜的人牙!刚拔下来的!补阴气那是绝了!换两根香烛!”
“绣花鞋!上吊专用的绣花鞋!穿上就能飞,只要三个元宝!”
“孟婆汤兑水版!忘忧解愁,喝了不记仇!便宜卖了啊!”
红衣紧紧跟在顾青身后,那双漆黑的眸子滴溜溜乱转,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老板,那个摊子上卖的是……孩的手指头吗?”她低声问道。
顾青瞥了一眼。
“那是泡椒凤爪。只不过用的不是鸡爪,而是坟头长出来的‘鬼手菇’。”
他淡淡道,“别乱看,别乱指。
顾青并没有在那些卖破烂的摊位前停留,
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需要两样东西:
一是修复长生铺大门的材料。普通的铁皮挡不住异种,得用些阴间的物件。
二是……一把能配得上惊蛰剑的剑鞘。雷击木太霸道,一直裸露在外,容易伤着自己人,也容易招来雷劈。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突然变得宽敞起来。
一座二层的楼出现在视线里。
这楼修得气派,飞檐斗拱,门口立着两尊纸扎的石狮子。那狮子活灵活现,眼珠子还会转,正盯着过往的行人。
牌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
【多宝阁】
“就这儿了。”
顾青停下脚步。
这是鬼市里最大的铺子,也是最讲规矩的地方。
刚要进门,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拦住了顾青的去路。
“这位爷,看着面生啊。”
拦路的是个驼背的老头,手里拿着杆大烟枪,那烟锅里烧的不是烟叶,而是某种不知名的骨粉,冒着绿烟。
他眯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顾青,“这多宝阁的门槛高,进门得先验资啊。不知这位爷身上,带了多少香火?”
青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老头。 他能感觉到,这老头身上虽然没什么恐怖的鬼气,但那股子阴损劲儿,比鬼还难缠。这是鬼市里的“老油条”,专门欺负新面孔的。
“这是验资?” 顾青笑了笑。 他没有让红衣拿元宝。 而是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惊蛰短剑。
剑未出鞘(其实也没鞘),只是露了个剑柄。 但顾青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弹。
铮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极其清脆的鸣响。 就像是一道闷雷在老头的耳边炸开。
那老头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烟枪差点吓掉。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担
“这资,够吗?”顾青淡淡问道。
老头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把脸贴到地上。 “够!太够了!爷您请!二楼雅座请!”
他侧身让开路,对着顾青的背影连连作揖,冷汗顺着那张老脸往下淌。 心里却在骂娘:妈的,哪来的煞星?带着雷劈的东西来逛鬼市,也不怕把这一条街给炸了?
顾青收起剑,带着红衣大步跨进了门槛。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大堂里很安静,摆着一个个精致的玻璃柜台。里面的东西不再是外面那种血淋淋的破烂,而是真正的“阴器”。
“红衣,看好包。” 顾青目光扫过柜台,最后停留在正中央的一个展柜上。
那里放着一块黑漆漆的、像是鳞片一样的东西。 标牌上写着: 【百年黑蛟鳞(残片)】 【售价:三十年阳寿 \/ 或等价血金】
顾青的眼睛亮了。 蛟龙皮,哪怕只是残片,那也是至阴至柔之物。 用来做惊蛰剑的剑鞘,正好能锁住那股狂暴的雷气。 阴阳调和,刚柔并济。
“掌柜的。” 顾青敲了敲柜台,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势在必得的笃定。 “这块鳞片,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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