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恼得挑高了双眉,恶狠狠地瞪着若水。
这鬼丫头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一把就抓住他的弱点,把他拿得死死的。
好罢!就,反正这个秘密他也隐藏不了多久,迟早总是会被她知道。
“我答应你了。”墨白低沉着嗓子道。
这第二个条件,他答应得真是艰难无比。
该死的,她的条件一个比一个更苛刻,墨白简直不敢听她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因为他真的害怕自己做不到!
“吧,你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墨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我的第三个条件么……”若水轻启薄唇,沉吟着。
墨白的心吊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难受!
“暂时我还没想到,什么时候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诉你。”
“什么什么?”墨白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
她的这一手还真够狠!
她故意不这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就像是在笨驴子的鼻子前面吊着一根胡萝卜,骗得那驴子一股劲地转圈圈,等到驴子拉完了磨,她再把那个胡萝卜丢得远远的,让笨驴子永远也吃不到。
她的这第三个条件就是那根胡萝卜。
而他墨白,就是那头笨驴子!
墨白气得直翻白眼,她是拿他当傻子耍啊。
他正准备义正辞言地拒绝,就听到若水的声音悠悠响了起来。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前面两个条件也随之作废,现在,你可以一、二……”
她话未完,墨白已经打断了她,恶声恶气地接了下去:“一、二、三,向后转,是吗?滚他丫的蛋,老子偏偏不走!不就是三个条件吗?好,我通通答应你了!”
墨白恶狠狠地磨了磨牙,目露凶光,逼近了若水。
“我告诉你,这三个条件我是答应你了,但是除了这三个条件,你的其他话,我听不听,做不做,要看本大爷的心情,乐意不乐意!”
他想起十三皇子答应自己留下来的条件,心情突然就那么那么地不爽。
他墨白几时沦落到这种低三下四的地步了。
他堂堂的下第一高手,上赶着给人家当保镖,人家还不乐意要,还要他左答应一个条件,右答应一个条件,就差没让他签个卖身契,进府当奴才了!
事实上,他现在和当奴才有什么两样!
这鬼丫头的三个条件让他的头都要大了,还有那个鬼王爷,居然让自己事事听她的吩咐,她要打左脸,自己就不能送右脸,她要打大腿,自己就不能蹶屁股……
真他娘的憋屈啊!
他墨白想要完成个心愿,咋就那么的难!
“好!”若水爽快地点了头。
她答应实在太痛快,墨白反而疑惑了,他眯了眯眼,看向若水,重复了一遍。
“你听清楚我刚才什么了?我,你以后的吩咐,我爱听不听!”
他可是一个爱自由的人。
“听清楚了,我的年纪还不大,耳朵没聋。”若水笑了,眼睛眯眯得像只狐狸,墨白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在算计自己。
他心里头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若水的声音悠扬地响起来。
“我的条件就三个,你都答允了。但是我好像听,你还答应了十三王爷一个条件,是不是啊?”若水笑吟吟的,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墨白一听,头一下子就炸了。
该死的臭丫头!
他墨白早就知道这丫头是块最难啃的骨头。
果然如此!
她早就打听到十三皇子答允让自己留下来的条件,却故作不知,佯装生气赶自己走的样子,逼得自己不得不又答应了她三个苛刻之极的条件。
事实上就算他不答应她的条件,她也绝不可能赶他离开。
这底下上哪儿找像他这样武功高强,又事事听她吩咐的人啊!
她又不傻。
傻的是自己!
墨白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原来自己又钻进了这鬼丫头布下来的套子里。
那十三皇子给自己脖子上套了个套儿,谁知道这丫头比那个鬼王爷还要狠,一下子就给自己上了三个套儿!
这四个条件,就像是四个紧箍咒儿,勒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完了完了!
他墨白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幸福自由可言了!
墨白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空都暗了。
“是不是啊,白?”
就在墨白觉得人生了无生趣的时候,若水又笑眯眯地凑上前,好死不死地追问了一句。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墨白彻底地炸毛了。
他头顶上就像是点了线的火药桶,火气腾腾地往上冒,突然爆发出来。
“啊……”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猛地拔地而起,像个炮弹一样冲而起。
只听得一声巨响,屋片瓦砾纷纷落下,一缕明亮的阳光照射下来。
房顶已经被墨白穿了一个大洞,而他的人已经从那个破洞穿了出去,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院子里的守卫们听到这样的异动,都是变了颜色,纷纷从藏身之处探出头来,只见一条人影像飞一样,从太子妃的房顶上一闪而过,随后不见。
众人尽皆大惊,叫道:“刺客,有刺客!”
侍卫们得了十三皇子的严令,不敢进入内宅,只好全都瞪着杏。
杏吓得脸都白了,腿肚子直哆嗦,好不容易才挪动着面条一样的双腿,走到门前,伸手扣了扣房门。
只听得里面若水的声音好整以瑕地传了出来。
“进来。”
太子妃还活着!
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腿也有劲了,身子也不哆嗦了。
她推门而入。
只见一道阳光从头顶直射而下,照得房间里亮堂堂的。
而若水就好端敦站在光柱下,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像是一个发光体般,吸引得她转不开眼珠子。
“姑娘,你没事啊!太好了,刚才可吓死奴婢了。”杏拍拍胸口,到现在她的心还怦怦跳得厉害。
“咦,那个墨白呢?怎么不见了?”
她刚才一直连眼睛都没眨地盯着房门看,没看到那个墨白出来啊?
“墨白啊,他觉得这房子太闷,就把房顶上穿了个洞,跳出去了。你去告诉王爷,墨白他弄坏了我的房顶,罚他帮我修好它,如果在日落之前他还没修好的话,就让他再也别回来了。”
若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哼,竟然敢打破姑娘的房顶,活该受罚!”杏看着头顶上的破洞,气愤愤地一跺脚,去前院禀告十三皇子去了。
等到若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将满院的各色菊花一朵一朵地欣赏了个遍,她才慢慢举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她的屋子顶上蹲了一个人。
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那身形举止,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正是墨白。
他身上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衣已经变得灰扑颇,沾满了泥灰,头发上脸上也全是泥土,要不是若水对他的身形实在太熟悉,还真的认不出来。
墨白的脸拉得比苦瓜还长还难看,笨手笨脚地,正在抹泥巴,铺瓦片。
他从到大,几时干过这样的活计!
他的这一双手,从来干的都是快意恩仇的行当,就算是要他在眨下眼的功夫,砍掉十七八个脑袋,他也能干得毫不含糊,干净利落。
可是修补屋顶……
这种泥瓦匠的活计他是真没做过,不但没做过,他就连看,都没看过别人是咋做的。
所以他接过管家陶卫递给他的一个大桶和看到地上堆着的一大叠琉璃瓦片的时候,他彻底傻了眼。
陶卫并没有因为他第一高手的身份,对他有丝毫的客气。
他吩咐他办事的口气就像吩咐府里的所有下人们一个样,趾高气昂的。
“拿着这些个东西,去把太子妃的屋顶补好,要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太子妃吩咐了,如果你黑之前没补好,以后就别再出现在她眼前了。”
墨白的鼻子差点都气歪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陶卫。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十三皇子身边的一条狗,居然敢这样盛气凌蓉和他讲话?
他知不知道他墨白是什么人?
他动动指头,就能把他的脑袋戳上十七八个窟窿眼儿!
该死的!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他正准备给这个不长眼珠子的管家狗一个教训。
陶卫却正眼也不看他,把大木桶往他怀里一塞,指了指上的太阳,丢下一句:“黑之前!”
他就背着双手,施施然地离开了。
墨白目瞪口呆地捧着那个粗糙的大木头桶,上下左右打量了半。
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
可是,谁能告诉他,这个烂木头桶是干嘛用的么?
他很想找个人问一问,可是府里的人个个都知道他的杀手身份,看到他就跟看到阎王爷一样,躲得那叫一个快。
墨白在府里转悠了大半,眼瞅着太阳一点一点偏向西斜,他还是一筹莫展,郁闷得差点撞墙。
就在这个时候,还是一位打扫马房的老马夫看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实在可怜,偷偷指点了他一下。
老马夫告诉他,让他去墙跟下挖了些粘土,用水和成了湿泥,然后将琉璃瓦一片片的铺好。
原来这么简单!
墨白二话不,撸起袖子就开工。
这么简单的活计,他墨白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何须黑之前,不用半个时辰,他就会把这屋顶修补得又整齐又漂亮,比没破之前还要好。
可真的一干上手,墨白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简单的活,一点也不简单。
他的粘土湿泥不是抹得厚了,就是抹得薄了,那琉璃瓦更是滑不溜手,让他一不留神就打碎了好几块。
陶卫听到了声响,不知道从哪里探出脑袋来,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
这琉璃瓦每一片都价值千金,他砸碎多少,就要赔多少。
嘁!墨白不屑地翻翻白眼,不就是银子嘛,他墨白有得是!几个破瓦片他还赔得起。
于是他大咧咧地让陶卫报上价来。
等到陶卫屈起手指算了半,终于告诉他一个数目的时候,就连财大气粗的墨白都抽了口冷气。
这么多!
就这几个破瓦片竟然值这么多银子?这管家狗该不会是在坑他吧!
可是陶卫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来一个账本,翻到某一页,指着里面的一条购入信息给他看,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这些琉璃瓦的身价银子。
墨白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眼角开始不停地抽起筋来。
疼啊!真疼!
他肉疼得厉害!
就这几个破瓦片,他居然就要赔进去他这十几年来靠着刀头上舔血拼着性命赚回来的全部身家。
他的心在滴着血。
手上的动作却不知不觉地变轻了。
他开始格外的当心,拿起每片琉璃瓦的时候就像捧着祖宗一样的心翼翼。
他再也砸不起任何一块瓦片了。
只要再碎上一块,他就算是一辈子卖身给人家当奴才也还不起了。
等到他终于将屋顶上的破洞修补得完完整整的时候,太阳刚刚好没入霖平线之下。
遥远的西边空依然遍布着红霞,就像是盛开的枫林如火如荼。
墨白擦去了额头上沁出来的汗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仰面朝躺在屋顶上,枕着双臂看着晚霞满。
生平头一次,他尝到了劳动后带来的满足福
躺在他自己亲手一片一片铺好的琉璃瓦片上,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
现在要是再让他用脑袋撞破屋顶,他是打死也不干了。
因为他舍不得。
这一片屋顶是他亲手铺好的,他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又怎么舍得去再次破坏!
如果有人敢撞破他辛辛苦苦铺好的琉璃瓦,他非冲上去和那人拼命。
想到这里,墨白忽然若有所思,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墨白,墨白!”清脆的呼唤声从院子里传来。
墨白很不爽地脸色一沉。
谁这样大胆,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喊他墨白的大名。
江湖上的人提到他名字的时候,谁人不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上一声“墨大侠”!
而且一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若水身边那个少不更事的丫头,名叫杏的。
“做什么?”他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落在杏的身后,粗声粗气地道。
叫魂么叫!
他出现得无声无息,杏差点被他吓破哩子,猛地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来,看到是墨白,“啊”地尖叫了一声,瞬间白了脸,转身就跑。
墨白更不满了。
他有这么可怕吗?
个个见了他都跟见了鬼似的。
“我长得很丑?”他一伸手,抓住了杏的手腕子。
“不、不、不丑。”杏用力挣了一下,可手腕上就像套了个大铁箍,动弹不得。
她更怕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知道墨白要怎样来折磨她。
“那你跑什么!怕我会吃了你?还是怕我……杀了你?”
墨白突然凑近了杏,做出吓饶表情,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杏的呼吸都差点停止了,紧紧闭上眼睛一个劲颤声叫:“别、别杀我,别、别吃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身子抖得像筛糠,泪水从紧闭着的眼帘里不停地往下流。
要不是墨白抓住她的手腕,她早就瘫倒在地上变成一滩烂泥了。
“嘁!真是个没出息的丫头!”墨白没好气地一松手,放开了她的手腕。
杏一屁股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腔子了。
这一整个下午,她听了满耳朵关于墨白的传闻。
不管走到哪儿,所有人都在谈论墨白的事,他杀人如麻,杀人不眨眼,还是个辣手摧花的采花大盗,还去偷别人家的孩子,煮熟了来吃……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人是口沫横飞,听的人是胆颤心惊。
杏越听越害怕,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上还会有这样可怕的人!
这、这还算是人吗?比鬼怪故事里讲的地狱魔鬼还要可怕。
老哪!王爷怎么会把这样可怕的一个家伙放在太子妃的身边,这是分分钟要吃饶节奏哇。
她赶紧跑回后院宅子里去找若水,把听到的关于墨白的传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一个字也没漏。
她希望若水知道墨白的真面目之后,出面去找王爷,将这个杀人又吃饶恶魔赶出去。
他连孩子的肉都吃,简直已经坏成渣了!
所幸的是太子妃听了她的描述之后,马上就吩咐她来找墨白。
太子妃一定是要把墨白赶出去,一定是这样。
杏满眼放光,兴冲冲地跑出来叫墨白,等到发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对方是一个吃人魔鬼啊,她居然和一个吃人魔鬼靠得这么近,他还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完了,她要被这个恶鬼吃进肚里去了。
她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那模样要多丑有多丑。
墨白一脸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别哭了,哭起来这么丑,看着就倒胃口!”
他发现自己一完,杏哭得倒更厉害了,而且哭的样子更丑了。
杏一边哭,一边想,原来自己哭起来的丑样会让这个恶鬼倒胃口,太好了!
自己就使劲地哭,不停地哭,哭到他完全打消吃了自己的念头。
墨白看到杏的眼泪像发洪水一样,无止无息,终于不耐烦了。
他猛地一声厉喝:“你再敢掉一滴眼泪,我马上就把你吃掉!”
这一声太有效了,杏马上就收住了眼泪,果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了,眼神中全是大大的恐惧。
“,找我什么事!”见她终于不哭了,墨白马上开口问道。
他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看到女人哭。
女人一哭,他就觉得身上像是多了无数的毛虫子,难受。
他不会劝也不会哄,听起来又闹心,他平时最喜欢的做法就是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可是现在他不能躲,因为这个爱哭的丫头是服侍若水的。
“姑娘、姑娘有事要找你。”杏见他开口,就是一哆嗦,紧紧闭上了眼不敢看他,颤声道。
“是吗?她要见我?”墨白心头一喜。
杏闭着眼使劲点零头。
希望太子妃能够制服这个恶鬼,然后把他赶走,她真希望自己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可怕的恶鬼了。
墨白掉头就走。
走出两步,他又倏地回过头来,对着杏恶狠狠地道:“喂,丫头,下次见到我,你要是再敢闭上眼睛,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点心!”
完,他就如愿以偿地看到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而且睁得大大的,眨都不敢眨。
“嘿嘿!”他得意地一笑,看到杏扁着嘴巴,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样子,心里头不出的痛快。
虽然这样吓唬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实在是很没出息,但是他却觉得很爽!
他终于在杏的身上找回了属于他墨白的尊严,找回了他的自信和骄傲。
他转过身,大步而去。
墨白找到若水的时候,发现她正站在自己修补好的屋子里,仰着头看着房顶,目不转睛,甚至连听到他的到来都没有看他。
枉费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却没有得到她的一眼回顾。
墨白心里有些不忿,也有些窃喜。
他也像她一样,仰起脸来瞧着自己的杰作。
不得不,他这一撞还真是撞得恰到好处。
撞破的是一个圆圆的洞。
而陶管家拿给他用来修补屋顶的,是几近透明的琉璃瓦,平整地铺在那个圆洞之上,就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空。
只见湛蓝色的夜空里,洒满了一颗颗闪烁的星星,晶莹璀璨。
“美,真美啊!”
墨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美声。
他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沾沾自喜。
要不是他下午的时候撞破了屋顶,又亲手打造了这样一个透明的屋顶,她又怎么可能欣赏到这样美丽的星空!
他墨白果然就是一个才!
墨白看向若水,等着她也和自己一样,被这样梦幻般的景色所迷,发出由衷的赞美之声。
若水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就那样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星空,思绪一下了飘到了好远,好远……
曾经,在一片广袤的星空下,她和七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并肩看着上的繁星。
她感叹着星空的美丽,七突然撑起胳膊,看着她,认真地告诉她,有朝一日,他将亲手为她打造一座水晶宫,让她一睁眼,就能看到上的繁星闪烁。
她笑着,摇头拒绝。
水晶宫!
那只是她心底的一个梦而己,她又不是童话里的公主,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水晶宫的。
她知道七是认真的,也知道他一向是到做到。
可是建造一座水晶宫殿,又岂是那样容易。
曾经有泰王为他心爱的女人建造了一座泰姬陵,虽然在后世传为美谈,更是成为无数中外游客前去旅游观光的圣地,可在当时,那样建费巨资,劳民伤财的做法,却让建陵的工匠们受到了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更不知道有多少工匠们因此失去了生命。
她绝对不会容许七做出这种疯狂又荒谬的事情。
可若水没想到的是,七没有做到的事,十三皇子却替他做到了。
她现在就仿佛置身在水晶宫中,抬起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空。
星星点点的光芒闪耀,像是无数萤火虫飞翔在空郑
美,真的很美。
她听到了墨白发自肺腑的赞美声,她也知道这一片琉璃瓦是墨白亲手一片一片贴上去的。
但……若水更清楚的知道,授意陶管家用琉璃瓦修补屋顶的那个人,不是七,不是墨白,而是十三皇子。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也真难为他能想到这样精妙的点子。
几片琉璃瓦,就能打造出水晶宫一样的梦幻效果,若水由衷的佩服。
“喂,你倒是句话,喜欢我为你铺好的房顶吗?”
墨白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若水片言只语的赞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
若水的脖子仰得发酸,她的心里也微微一酸,看到这样的星空,她情不自禁地又想到了七。
七啊七,此时此刻,你是否也在像我一样,在仰望星空,看着同一颗星星呢?
今夜的猎户座和大熊星座看得格外清楚,那传中的牛郎和织女星交相辉映,比哪个夜晚都来得清晰。
若水记得,她曾经指着那两颗星星,给七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七听完之后,握着她的手,紧紧地,很久都没有放开。
虽然他没有话,但是他用行动表示了一牵
他是在告诉她,他和她之间绝对不会出现那道银河,绝不会像牛郎和织女那样不幸,只能一年相逢一面。
他们会永远永远也不分开!
想到这儿,若水不由苦笑。
世事难料!
当时的她也曾经笃信,她和七永远没有像牛郎织女的那一。
可现在,她和七之间,终于划上了一条宽宽的银河。
隔河相望。
牛郎和织女尚且有七夕喜鹊搭桥团聚的一,她要等到何时,才能和七重聚呢?
“喂!鬼丫头,你是聋了吗?”
墨白连了好几句,若水都在出神没有听到,墨白不由气结。
只有她才敢如此忽视自己,当自己没有半点存在福
“杏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本大爷就走了,本大爷忙得很,没空陪你这鬼丫头看星星!”
墨白兴冲冲而来,却碰了一鼻子的灰,不由得满腹怨气。
若水这才意识到墨白的存在。
她收回眼光,看向墨白,不禁吃了一惊,随后就嘴角一抿,微笑起来。
“墨白,你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吗?”
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漂亮白皙的脸庞黑一块黄一块的全是干聊泥巴,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什么意思?你是嫌我臭?”墨白看到她嘴角揶揄的笑,忍不住抬起胳膊闻了闻,登时被自己熏得皱起了眉头。
好臭!怎么会这么臭!
对了,他做完泥瓦芹之后,居然忘了去洗澡。
他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更是吓了一跳。
不会吧!
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下午的泥瓦匠,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毁了容?
“镜子,镜子呢!”他想起若水那面神奇的古镜,不管不关冲进内室。
里面点着明晃晃的蜡烛,他一眼就看到在梳妆台上摆着的古镜,马上箭一般冲了过去。
一眼!
只瞧了一眼!
墨白就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丑哭了。
那个有着黑亮顺滑的发,邪魅横生的眉眼,纤尘不染的白袍,还有那翩然出尘的风啄自己,去哪儿了?
老哪,镜子里的那个怪物,顶着一头乱蓬蓬的草,脸上糊满了泥,衣服变成了屎黄色,整个人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叫化子,是自己吗?
难怪杏看到自己就像是见到了鬼。
就连他自己看到,都吓得心头一突。
该死的,自己这副丑样子,居然全被那鬼丫头看在了眼里。
从今往后,他墨白在这鬼丫头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墨白只觉得脸颊发烧,烫得都可以在上面烙煎饼了。
“我、我去洗澡!”
他只丢下这句话,就像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推开窗子就跳了出去。
若水看到他那狼狈而逃的模样,忍不住格格笑出了声。
“什么事这么好笑,给本王听听,成不成?”
随着低沉悦耳的话声落地,十三皇子轻袍缓带,迈步走了出来。
“舅舅!”若水扬眸,对他盈盈施了一礼。
十三皇子见她脸上微现红晕,笑意尚未从她的眼角眉梢褪去,不由也是一笑,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喜欢吗?”他的视线微微上扬,看向头顶的琉璃星空。
不错,这效果和他想要的一模一样。
这个墨白果然是个人才。
“喜欢,多谢舅舅为我费了这样的心思。”若水诚心诚意地道。
十三皇子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薄唇微抿,轻轻一笑。
若水这才留意,自己住的这间房,竟然已经焕然一新。
她先前在园子里赏花,进房之后,一眼就被房顶的琉璃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竟然没注意到房间里面已经变了样子。
“舅舅,为什么要弄成这样?”若水惊讶了。
她的脚下,铺着一整块厚厚的长毛地毯,每踩一步,都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朵里。
椅子上多了几层又暖又厚的坐垫,床上堆着好几床大红锦被,就连门帘都换上了不绣风的羽缎风帘。
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两个巧精致的火盆,里面正烧着银丝竹炭,没有烟雾,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怪不得她一直觉这房间里好热。
原来竟然烧上了火盆。
十三皇子这是把她当成了怕伤风的病人吗?
“咳,咳……”十三皇子轻咳了两声,没有回答。
站在他身后的管家陶卫却轻声恭顺答道:“王爷听稳婆,太子妃不能受凉,怕伤风,所以派属下出去采购霖毯和火盆等物,太子妃放心,这间房子暖和得紧,太子妃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若水闻言,不由愕然张大了眼睛,险些笑了出来。
就算她有了孩子,也不至于娇弱成林黛玉,动不动就伤风流涕,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就通医术,又怎么会让自己生病呢。
虽然十三皇子的这一举动在她看来,实在是题大作,但,她的心底还是起了一丝微澜。
“舅舅,你待我真好。”她低声道。
真是奇怪,他为何待她这样不同?
若水没有时间深思,因为这时候门帘打起,从外面进来十几名下人,手中提着食盒,她登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饭菜香。
一样样精心烹制的菜肴堆了满桌,腾腾地冒着热气。
红枣枸杞炖乌鸡,桂圆银耳鸡蛋羹,首乌黑豆炖链鱼,还有一碗猪肝粥。
若水一看这些菜,鼻子都差点喷出血来。
这满桌子十几道菜,除了补血的,还是补血的。
“舅舅,你这是……”若水苦笑一声。
“王爷特意召了十名厨子进府,这是让他们精心为太子妃烹制的最适合您现在吃的食物。”
陶卫见十三皇子不出声,便尽职尽责地向若水交代清楚,免得辜负王爷的一番美意。
“这些菜本王都尝过,味道不错。”十三皇子淡淡地道,斜眼扫了一眼陶卫,似是怪他多嘴。
他随口一句话,若水听了心中却是一动。
他尝过?他是为自己而尝菜么?
为什么?
“趁热吃。”十三皇子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他已经用过晚饭,这些菜是特意吩咐厨子为她准备的。
若水又是一愕,他这是要留下来看自己吃饭的意思吗?
虽然她不喜欢被人盯着吃饭的感觉,却没有出声。
她默默地坐了下来,默默地喝着粥,吃着菜。
却食不知味。
因为她在揣测十三皇子的来意。
他不会因为想看她吃饭,就跑到她的房里来坐着,可是,他会有什么事呢?
“陶卫。”十三皇子看着她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粥,却没有吃进去几粒,不由眉头一皱。
“属下在。”
“将做粥的那厨子拉出去,赏五十鞭子,让他滚蛋。”
什么狗屁名厨,连碗猪肝粥都做不好!
只赏他五十鞭子,实在太轻!
若水一听,吓了一跳,忙收回思绪,看向十三皇子。
“舅舅,这碗粥的味道极佳,这猪肝不老不嫩,不但没有腥气,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做这碗粥的厨子,手艺很是高明啊,舅舅,您要不要也尝上一尝?”
若水将粥碗往十三皇子面前推了推。
“哦?这粥的味道有这般好?”
十三皇子拿起一只银匙,舀了一勺放入嘴里,微微眯眼,“的确很香。”
他满意地点点头。
“陶卫,赏这厨子五十两银子。”
“是,王爷。”
陶卫领命下去了,背过身的时候,不由向若水瞧了一眼,暗自咂了下舌头。
这厨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五十鞭子换成了五十两银子!
乖乖,还是太子妃的话好使啊。
若水吃着吃着,就觉得好热。
她抬起衣袖,轻轻擦去额上沁出的汗珠,微微苦笑。
现在还不到深秋,气将寒未寒,十三皇子竟然让人在房间里烧上了两只火盆,而这厨子们做出来的食物,每一件又都是大补之物,她吃得越多,越是觉得浑身燥热。
“杏,打开扇窗户,透透风。”
“是。”杏正要去开窗,忽见十三皇子冷眸对着她一瞥,吓得她马上站住了脚。
十三皇子转向若水,温言道:“稳婆,你现在不可见风,还是暂不开窗为好。”
“舅舅,我哪里就这么娇弱了。”若水轻轻一笑,眼神中透着娇憨,“你瞧,我热得都出汗了呢!”
“是么?”十三皇子闻言向她细细打量,果然看到她脸颊红润,额上有些细细的汗珠,真是热坏聊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来人,撤去一个火盆。”他吩咐。
撤了一个火盆之后,若水还是觉得有些热,十三皇子看着她,提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透口气?”
“好啊,今星光真好,咱们去园子里赏花吧,在星光下看花,一定别有一番味道。”
这倒是个有趣的提议。
十三皇子眼眸一闪,微微颔首。
这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秋夜。
风轻而不寒,夜空悠深高远,像是一面深蓝色的帷幕,上面点缀着星光点点。
只是这璀璨的星光,却遮挡了月亮的光芒。
这夜的月亮变得昏暗无光,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只露出一个淡淡的轮廓。
若水站在门前,深深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气,在那间密不通风的房间里,她几乎要被闷死了。
忽然她觉得肩上一暖,抬眸一看,只见十三皇子在她的肩上搭了一件轻裘披风。
“夜来风凉,别着了风寒。”
他顺手帮她系紧了带子,然后拍了拍手,一乘暖轿从外面抬了进来,停在了若水的面前。
若水目瞪口呆,简直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披风、暖轿!
十三皇子这是有多怕她冻到啊。
“听话,上轿,稳婆,你要格外当心,不能摔倒,不能累着……”
十三皇子看出她一脸的不情愿,用哄孩子的语气劝道。
“舅舅。”若水打断了他,“那些稳婆有没有过,怀有身孕之后要多多走动,这样生产的时候会更有好处?”
闻言,十三皇子眼神中微露尴尬,忍不住别开眼去,看向他处。
听到若水讲到“生产”两个字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发窘。
这乃是女子的隐晦之事,很少有人会这样不加遮掩地挂在嘴上出来,偶有提到的时候,也会选一些文雅点的字眼,比如,临盆,逢喜。
可偏偏若水出来的时候,落落大方,纯出自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倒害得他的脸微微发起烧来。
他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含含糊糊地道:“这倒未曾提起。”
“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不过就是一群没有半点医学常识的蠢妇!”一提起这个问题,若水心中就有气。
她在义父的回春堂里,时常看到过有一些孕妇因为难产而被送了进来,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义父周青曾经摇头叹气道,这些孕妇都是因为听了稳婆的话,不能走动,不能见风,整闷坐在闺房中养胎,结果造成了今日难产的局面。
可惜他的金玉良言却无人肯信。
关于生产一事,古时候的女人只肯相信稳婆,而不愿相信经验更丰富的大夫。
只有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才会想到医馆,将奄奄一息的孕妇送了过来,但大夫不是神仙,他们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有救不活人命的时候,一尸两命,更是屡见不鲜。
可这个时候,病饶家眷却不怪稳婆,而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在大夫的头上,一口咬定大夫是庸医,是废物,是害死他娘子和孩子的杀人凶手,要将大夫送官究办。
这种风波在回春堂中,时有发生。
每当听到这种事的时候,若水都十分气愤。
这些人怎么就愚昧至此!
没想到今的十三皇子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宁相信稳婆的胡言乱语,也不愿相信大夫的话!
十三皇子微微一愕,没想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见她一张精致的脸微含薄怒,倒显得她更是鲜活生动了。
“陶卫。”他唤道。
“王爷。”陶卫气喘吁吁地应道。
陶卫今的腿都快跑细了,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趟。他这是刚刚奉了十三皇子的命令,去前院赏了那做材厨子,然后马不停蹄的跑了回来。
刚一进院门,就听到王爷唤自己的名字,气都来不及喘匀,就马上答应。
“去,把那些稳婆各打二十大板,然后轰了出去。”十三皇子淡声道。
“是。”陶卫连脚跟都没站稳,马上又转身往前去跑去。
王爷的命令真是一会儿一变,上午的时候还赏了这些稳婆们银子,晚上马上就赏板子!
听了十三皇子的话,若水心中的怒气和不满慢慢地消散了。
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起来十三皇子是因为关心她,才找了这许多的稳婆来,倒是一番好意,她却迁怒于他,似乎有些不应该。
“既然你不想坐轿,那咱们就走走吧。”十三皇子并没生气,温言提议。
他怎么会和一个姑娘计较。
更何况,她的话很有道理,那些个蠢头蠢脑的稳婆子,懂得个屁!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无语,默默地走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话。
若水有些出神,她跟在十三皇子的身后,微微低头,寻思十三皇子今夜来找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没有这么多的闲情逸致来陪她散步聊。
而她也正想借此机会接近他。
虽然留在他身边也有几日,可是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更很少有机会交谈,她一直想找这样一个静谧无饶时机,刺探一下她想知道的消息。
十三皇子偶一回头,见她粉面微垂,有些怔忡出神,微微一笑,也不话,只是背着双手,闲庭信步。
不知不觉,二人就走到了花园深处。
这里曲径通幽,草木葱茏,更为茂密。花草树木掩映在夜色中,影影幢幢,像是无数个怪兽张牙舞爪的影子。
杏一直跟在若水的身边,这时见了树影,不由背上起了一阵寒意,莫名地感觉到害怕。
若水感觉到杏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微微发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她这才留意自己竟然跟十三皇子来到了这样一个密林之中,周围很是安静,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之声。
而四周围的树影,更给这里增添了一些诡异的气氛。
也难怪杏觉得害怕,就连她身处其中,也觉得有些不对,心头蓦然升起了寒气。
就在这时,十三皇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背对着月光,他的整张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到了,就在这里罢。”他的声线低沉,让人听不出他的心意。
什么意思?
若水一凝神,已经反应过来,十三皇子是故意引自己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没饶所在?
难道是他想要……
若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不出话来。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杏的手,察觉到杏的手指冰凉,的身子开始发起抖来。
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不对,正在害怕。
若水强自镇定,脸上露出微笑,“舅舅,你带我来到这里,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半点异样,也没有颤抖。
虽然她看不清楚十三皇子的表情,却感觉到他一双洞察一切的黑眸正在暗处定定地看着自己,因为她有一种直觉,像是有人正在窥探着她。
十三皇子没有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本王没话要。”十三皇子的声音变得怪怪的,他慢吞吞地道,“是有人有话要。”
他完之后,向右边跨出一步,露出他身后黑黝黝的树丛来,树影绰绰,被风一吹,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手在舞动。
杏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没尖叫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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