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街前破败许久的九龄堂前停了马车，显得比往日热闹很多。
“那边干什么呢？”有路人询问道。
“胡贵收拾房子呢，有人买了要重新翻盖。”有人道。
汝南城不大，街坊邻里的事大家都互相知道的清楚。
但这一次有人反驳这个法了。
“不是的，是君家的人回来了。”街对面的一个店铺伙计道，他倚着门正踮脚往九龄堂看。
这话让听到的人都很吃惊。
“君家还有人啊？”
“君老郎中死了，君大人不也入土了吗？”
“是君姐啊，君大饶女儿。”
“哎呦，那个姑娘啊，不是被她外祖家接走了。”
“接走了也能回来看看啊，到底是姓君嘛。”
“快走，快走，瞧瞧去。”
不少人渐渐的都涌向九龄堂，而九龄堂门前早就有孩子探头探脑。
屋子里光线昏暗，虽然破旧但并不凌乱。
“我叫胡贵，大侄女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山羊胡伸手用衣袖在一条长板凳上扫了扫，荡起一片尘土，他再次连连咳嗽。
“我知道。”君姐接过他的话道，不抄也不扫径直在一条长板凳上坐下，手里的匾额放在了桌子上，荡起一层的灰尘，“这房子就是你们家卖给我家的。”
胡贵咳咳的笑了，这姑娘不是官家的姐吗？不仅没有嫌弃这里脏还坐下了。
“是啊。”他道，又看着被雷中莲搀扶的方承宇。
这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架着双拐走起来很是困难，他心里再次感叹一声可惜了。
“公子您坐这里。”他忙将条凳搬过去。
“多谢大叔了。”方承宇温和的道。点头施礼。
雷中莲扶着他坐下来，自己站在他的身后。
“君姐的没错。”胡贵自己也扯了一个条凳坐下来，接着道，“这房子是我先祖卖给你们家的，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你父亲回来给老太爷发丧时候，又托付我照看。”
那时候君蓁蓁才六七岁吧。这种事当然不会记得。
胡贵不待君姐话就自己先笑了。又叹口气。
“没想到君大人也英年早逝了。”他道，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君姐对他还礼。
屋子里沉默一刻。
“劳烦胡大叔照看房子了，我如今成了家。就能亲自照看祖父父亲留下的房子了。”君姐道。
成家？
胡贵惊讶的看她。
君姐今年十五岁了吧，也是该成家了，不过，她嫁给谁了？
他的视线不由看向坐在那边的少年。
少年人对他扬起笑脸。
“胡大叔。我是她丈夫。”他温声道。
不会吧，嫁了个瘸子啊。
胡贵神情惊讶。
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单薄比女孩子看起来还娇弱的瘸子。
这君家真是要绝户了。
“大侄女大侄女婿。你们回来了先到我家去歇歇脚，这里什么都没樱”胡贵道，一面站起来。
君姐坐着没动。
“不用了，谢谢胡大叔。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她道，指了指桌上的匾额，“至少。先把牌子挂起来。”
听她这样，雷中莲立刻上前。
“少奶奶我来吧。”他道。
着拿起了匾额。同时也伸脚勾过来一个凳子。
“慢着慢着。”胡贵不得不开口了，急急抬手阻拦，“君姐，这个房子你们住不得了。”
终于到正题了。
君姐将房契从袖子拿出来。
“我有房契。”她道。
胡贵嗨了声。
“君姐，我当然知道这房子是你们君家的。”他道，捻了捻胡须，“只是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君姐问道。
“这个房子是我们先祖卖给你们了，但是这地方原本是田地，盖房子的时候也没分那么细，后来把房子卖给你们家，只立了一个房契，但这地契还留在了我们家。”胡贵道，“所以现在的结果是，房子是你们的，但这地..”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
君姐皱眉。
“那就是当初买房的时候，你们家欺诈了。”方承宇道。
胡贵笑了，对方承宇施礼。
“公子，这话我也不反驳。”他道，又苦笑，“不过那是几辈子前的事，你要怪谁还真不知道怪谁，我们胡家也分了好几次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传下了一张地契。”
他着又对君姐施礼。
“君姐，我就是一个俗人，上有老下有，我也做不到那些圣人君子教导的高风亮节，姐不在家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这个地契的存在，只是君老太爷济世救民，开的是医馆也是善堂，我也不是离了这地不能活。”
到这里他叹口气，神情真挚。
“你看，这几十年我都没有来和你们家房子的事，我想着等房子坏聊时候，再去和你们这事，现在老太爷不在了，君大人也成了官人不再行医，这房子也荒废多年腐朽不堪，我家里老娘年纪大病了几场，儿子女儿也到了亲的年纪，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要接过来的。”
方承宇笑了。
“胡大叔你真逗。”他道，少年的声音清朗又温和，“你是不是以前君老太爷有名有望不能惹，后来君大人为官大人不能惹，现在君老太爷和君大人都过世，名望已消逝，官威不在，孤女远嫁，所以就可以没有任何麻烦的接手房子了？”
胡贵被得面色尴尬。
“你看你看，你们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他道，“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冤枉啊，你们无辜，我也无辜啊，我祖上分家分到这个，这也是抵了米粮地银钱的，总不能我就这么扔了吧？”
“是，不能这么扔了。”君姐道，“这样吧，我把这块地买下来可以吗？”
胡贵的眼微微一亮，但目光扫过方承宇以及雷中莲。
病弱的瘸子丈夫，枯瘦无神的一个下人，还有外边的马车，灰扑颇寒酸。
这君家一向清贫，哪有什么钱。
“君姐，其实你要房子有什么用啊。”胡贵道，“这临街住人也不便，不如你把这房子卖给我，去城里寻一处好宅院…”
君姐摇摇头打断他。
“我要这房子有用。”她道，“再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传承不能断，你这地买多少钱，你尽管开价吧。”
胡贵再次捻了捻胡须。
“君姐，不是我不开价。”他眯眼道，“这地我已经卖出去了，现在我也不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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