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途中，裴璟就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自从嘱咐了母亲去查裴昭昭的身份以后，他就担心母亲那边进度太慢，于是暗中让人写了一封信带给了去查消息的探子。
如今母亲急匆匆把自己召回，裴璟猜想，应该是母亲已经知道了，父亲在外头养外室还生了孩子的事情。
上辈子距离这件事情暴露还有好久。
若不是后期裴昭昭和沈玉姚不对付，沈玉姚也不会想到去查这件事情。
如今这件事情暴露倒是提早了好久，至少知道了裴昭昭的身世，沈玉姚可不会再任由对方踩着沈家以及相府向上爬了。
他匆匆回到府中的时候，府里的下裙是一切如常。
他来到书房，沈玉姚依旧还是昨日那身大。
黝黑的秀发披在肩头，身上穿着件狐皮披风，哪怕如今已经三十好几，她看上去也依旧好看夺目。
只是一夜未睡，此时眼中布满一些红血丝，整个人瞧着有些憔悴。
“夫人，少爷回来了。”
丛芳看着急匆匆赶回家的裴璟，轻声提醒了一句在这坐了一夜的夫人。
裴璟也紧接着喊了一声：“母亲。”
沈玉姚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年少风发的儿子，她的眼皮有些浮肿：“你怎么回来了？”
一夜未话，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要知道，平时注重规矩仪态的她，可从来不会这样。
听见母亲这语气以及现在这状态，裴璟眼里写着心疼：“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儿，儿子来陪你一起面对。”
沈玉姚嘴角微微勾了勾，却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
她转头拍了拍丛芳的手，声音有些弱：“你去瞧瞧大姐，我和璟儿几句话。”
她昨晚就没回去，裴熙宁不放心来找过她一次。
但女儿回来没多久，这种事情又还未确定，所以沈玉姚不想让她插手太多，于是让她回去休息了。
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起床了。
丛芳有些不放心夫人，但瞧着公子在这，也只好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等她走了以后，书房里就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裴璟抬眼瞧了瞧母亲，随后微微蹙眉：“事情厮已经跟我了，儿子也没想到爹爹竟然会是这样的人，如今母亲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沈玉姚想了一夜的。
她性格刚烈，身后的娘家又强，几乎是受不了一点委屈的。
如果忍下了委屈，让裴谭接那个外室回来，京城那些女人不知该如何嘲笑她。
若是她当做这件事没发生，她又咽不下丈夫瞒着她，偷偷把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带回来给她养的这口气。
不过一旦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她和丈夫的感情恐怕也走到尽头了。
就是继续活在这相府里，那剩下的就只有相敬如宾，相看两厌。
与其这样，不如搬去外面的宅子，还乐得清静自在。
“璟儿，你觉得母亲如今该怎么做？”沈玉姚反问。
她如今到底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被父亲护在膝下的女儿。
做事之前，还是得三思。
裴璟相信母亲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此时问出这句话，无非就是对未来有些无助和迷茫。
“母亲，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儿子都支持你。”
“如果你想要和离，那等日后儿子有出息了，也必定会赡养你终老。”
裴谭就是个冷心冷情的家伙，完全不值得母亲对他一往情深。
上辈子裴昭昭得势，几次三番折腾沈玉姚，那时候裴谭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就是选择了默不作声，选择远远观望。
因为在他心里，权力地位大过陪伴多年的妻子。
后来沈玉姚被裴昭昭逼死，他也并未露出伤心难过，反而欢欢喜喜的娶了柳潇容为续弦，甚至都没有责怪裴昭昭半分。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趁早离了也好。
趁现在沈家还有能耐，还可以在朝堂上参他一本，他可以凭借着沈家升起来，沈家也能再把它踩下去！
沈玉姚听着儿子这话，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听他如今正在晋州陪着那对母子，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若是事实果真如此，母亲对这个相府绝不会留恋半分。”
若是裴谭真的在外面有人，那沈玉姚绝对不会原谅他了。
看来母亲还想最后求证一把，裴璟也理解。
若不亲眼所见，恐怕母亲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还不会倒下。
于是他点头，陪着母亲一起去了晋州。
—
晋州距离京城并不远，也就三个时辰的路程。
母子二人甚至还来不及和裴熙宁一声，就上了马车，直奔晋州。
探子给的那封信上，清晰的点明了如今柳潇容母子所居住的地方。
沈玉姚母子按照地点找来，发现这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庄子，距离城很近，却又没有城里那么纷扰。
母子二人来得正是时候，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就见前头的院子门已经开了。
率先从里面走出了身材高挑，身着一身墨色长袍的男子。
待男子转身以后，裴璟和沈玉姚都清晰的瞧见。
这男子正是自称在陇西办公裴谭！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可哪怕隔得远，沈玉姚还是一眼就瞧清了那妇人长得和裴昭昭有七八分相似。
若不是母子，那才真是奇了。
妇人手中还牵着一个约摸八九岁大的孩子，三人颜值都不差，走在一起的画面，倒是养眼至极。
三人笑笑的，沈玉姚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是什么。
但丈夫脸上那宠溺的笑容，以及和裴昭昭有七八分相似的柳潇容，着实刺痛了她的心。
看着那画面，她低喃了一句，眼眶又有些湿润：“璟儿，那人确实是你父亲，而且旁边那妇人，也确实和柳昭昭有七八分相似……”
好像真的就是裴昭昭的母亲。
裴璟扶了母亲一把，看着朝他们越走越近的一家三口，心沉了沉：“确实是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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