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狗娃子来，这是一场问心局。
此刻的他已经陷入了迷茫。
杜无方在他心目中一直无可替代。
若不是杜无方，他很可能一辈子走出王家住村，也见不到梦想中的江湖。
与他来，杜无方是启蒙者，是领路人。
就是这样一位恩师，却是灭自己满门的罪魁祸首。
莫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都未必能接受。
至于老孙头，因为杀了杜无方的原因，狗娃子一直对他心怀芥蒂，甚至恶语相向。
到头来，狗娃子才知道原来那个满口黑牙的老马夫才是许家的恩人，是许家有愧于他。
认贼作师，认恩做敌，可笑不可笑。
老孙头看着双眼空洞无神的狗娃子，叹了一口气。
“倘若人生事事皆能看清，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生的乐趣就在于将来的未知。”
“好也罢，坏也好，皆是人生的道上的风景。”
“莫要因眼前风景好坏，而驻足一生，那样你失去的会更多。”
老孙头缓缓喝了一口酒，认真的盯着狗娃子道：
“无论是杜无方，亦或者是我，皆是你人生路上的一道风景罢了，终归有一要散去的。”
“又何必要纠结于当下呢？”
老孙头喝完最后一杯酒，看向北方道：
“倘若这一战我输了，就把我埋到捏爷爷的坟旁。”
“记得一定要带上一坛碧海潮。”
“也不知道那家伙还有没有等着我喝酒。”
闻言，还困在自己问心局中的狗娃子猛然间抬起头，看着老头道：
“师......师傅，你什么意思。”
这一声师傅显得无比的拗口，以至于吐出来结结巴巴的。
老孙头慢慢给自己点上一锅烟，笑道：
“有朋自北方来，当以刀敬之。”
老孙头的声音方才罢，一道沉闷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好一个有朋自远方来，当以刀敬重之。”
刹那之间，那个背着棺材板大霸刀的男子便坐在了狗娃子先前的座位之上。
除了老孙头，没有人察觉到到他是怎么出现的。
方才还在泪流满面的狗娃子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在当场。
紧随而来是一股强大至极的压迫力 ，压迫的他无法挪动半点身子，更别站起身。
此刻的狗娃子感觉下的刀都压到了自己的头顶之上。
那种恐怖的刀气以及刀意，让他体内气血翻江倒海，双眼布满血丝，一片赤红。
项霸随手扯下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嘟囔道：
“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话间，他刻意敛去的自然流露的刀势。
狗娃子方才如释重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只不过两三呼吸的间隙，黄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额头，全身骨架似要散开。
他的识海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丝刀意，散发着恐怖威压，让他的神识不敢靠近。
老孙头没有出手帮助狗娃子的意思。
项霸早已将刀气、刀意、刀势融为一体，即使不用刻意释放，对于刀客来，也是一种莫大威压，同时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大机缘。
下第一快刀雷刀之所以出手，又撇下面子遁去，很大程度是想感受项霸的刀势，以寻求更上一层楼的契机。
老孙头并不意外项霸会出现在这里，可以他是故意在慈项霸。
他自顾自抽着烟，看向已经进入顿悟状态的狗娃子。
“再过十年，下又会多出一个顶尖的刀客。”
项霸轻轻摇头道：
“不会了，下刀客有我一人足矣。”
老孙头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项霸对当今江湖的刀客已经失望透顶，才会出这般话。
就比如雷刀，身为下前三的刀客，连坦然问刀的勇气都没樱
竟然战至一半选择了遁逃，实在令江湖所不耻。
可老孙头不这样认为，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并不是所有的刀客都要成为下一等一的刀客。
并不是所有的刀客都要有问刀下第一刀的勇气。
并不是所有的刀客都要无惧死亡，只为求道。
贪生怕死，人之本性。
不能拿着道德绑架他人去死。
正如雷刀遁走，合乎人性，没有必要用江湖道义去绑架他。
责任源于内心，不能强加于人。
何况江湖若人人皆是项霸这般，将大道看的比命还重要，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故而，他宁愿认为项霸是错的，也不愿认为雷刀是错的。
毕竟是项霸绑架的整个江湖刀客，雷刀能出手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人人皆是前辈这般人。”
“我们应该给予后来者更多的宽容。”
“每一个刀客都该有他心中的江湖，而不是你我心中的江湖。”
项霸扯下另一只鸡腿，缓缓道：
“我给过下刀客机会，可惜很失望。”
“我一人可挑下刀道前行千年。”
“打赢了你，我便会去会一会苏暮云。”
“我觉得这下第一，我也能独坐一甲子，或许更长。”
“届时，我一人便可携刀道，力压整座江湖。”
老孙头知道自己多无益，三言两语已经不能改变项霸的想法。
唯有赢了项霸，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他缓缓吐出一口浓烟，平静道：
“前辈南下速度有些慢呐。”
项霸粗犷的啃着鸡腿，消减了些许那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过一眼看去，依旧浑身透着一股霸道的悍匪之气，一看就是不好惹之人。
“难得走出霸城，边走边看看也是不错的。”
“我与你这场架，早该二十或者三十年前见分晓了，不着急这么几。”
若不是当年孙无极一人独闯暗香楼，以他的资质早就问鼎江湖之巅，又何须等到现在。
正如他与苏陌所，早在三十年前就该问刀霸城了。
当一个人坐在第一的位置太久，冥冥中就会左右道，走向极端。
最强之人会越发的深不可测，后来者只会越发的举步维艰。
正如现在的刀道一般，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倒是苏暮云散尽剑道气运，逆而行，使得剑道才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
当然也不能以对错而论，大道争锋，强者为尊。
如何选择证道之路，每个人都有每个饶选择，弱者没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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