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张赐竟然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人。
就在其他人还陷于或悲愤或委屈的情绪中时,张赐忽然停止了哭声,一句话石破惊。
“道长手中没有书,他没慌!”
所有人都惊奇地看向张赐,就连撕着衣襟,企图以死明志的老道也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刚才第一个跪下哭喊的家伙。
安青月第一个质疑:“你有什么证据?”
众壬着张赐,表示同问。
张赐深吸了一口气,十分笃定地:“没有证据!我相信他。”
众人差点背过气去,老道充满希望的眼神也再次崩溃了,差点你相信我有个屁用啊!好在老道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这时候能有一个还相信自己的就不容易了,可不敢得罪。
然后张赐了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嘴沉思了。
“我相信他是因为我相信大哥,从我认识大哥开始,大哥从没看错过一个人!不管好人,坏人,从没看错过!
他一个人是可信,这个人就绝对可信!大哥跟我过,道长可信!”
众人都在心里暗暗清点着跟萧风有过交集的人物,然后惊讶地发现,张赐的没错。
萧风看准的人,不管是不是绝对的好人,真的没人背叛过他。而那些企图欺骗他的人,他从一开始就从没有相信过。
这时沈炼也想到了一件事,替老道了一句公道话。
“道长如果是想昧下书,也根本不用这么费劲。萧兄若真把书交给道长保管,他有的是时间研读,甚至抄上几本副本都很容易。
又何必为此陷萧兄于死地?痛痛快快地交出来不是对他更有利吗?”
老道老泪纵横,心现在一个个的都聪明起来了,妈的之前差点把我逼死的不是你们吗?
但他此时终于脱离苦海,哪还敢跟这群红了眼的人计较这点屁事,他也担心萧风啊。
“大家能相信贫道,贫道感激涕零,只是萧大人这番谎话,是为了什么呢?
贫道今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萧大人明知我拿不出来书,但他又有言在先,让人以为我就是谨守他的命令才不肯承认。
这样一来,鞑靼人想得到书,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安青月眼睛一亮:“让萧风亲自回入世观!”
严世藩此时正在听着胭脂豹的汇报,身边两个桌子后正在喝酒的一个是密使,一个是胭脂虎。
胭脂豹的汇报自然是有选择性的,这也是萧芹一直以来的要求。白莲教和严世藩的合作,彼此都是有保留的。
因此胭脂豹略去了萧风和萧芹是血亲的事实,更不会提他们的契丹血脉。不过除此之外,其他事儿都没有隐瞒,包括萧风以书换命的事儿,都告诉了严世藩。
严世藩得知萧风落入萧芹手中,本来是很高心,但当他听俺答汗和萧芹并不想杀死萧风,反而很器重萧风时,没有就皱了起来。
等到听到《仓颉书》加上火药配方换命这件事,更是直接拍案而起。
“荒唐!萧风一直以来都自称是在仙境入梦中学得的测字,他手里哪有什么《仓颉书》!
你们圣使是昏了头吗,连这种拖延时间的鬼话都信?胭脂豹,你去转告圣使,不要上了萧风的当!”
胭脂豹为难地看了密使一眼,密使喝着酒,眼睛却一直在瞟着胭脂虎,慢悠悠地开口。
“严大人啊,你这就难为我们了。圣使岂是会轻易受骗之人?
他既然判断萧风手里佣仓颉书》,自然有他的道理,哪是我们这些下属能质疑的?”
这话听起来谦卑有礼,岂是确实软中带硬:底下不是只有你严世藩聪明,我们圣使比你聪明多了。
严世藩瞥了密使一眼,此人和他交往数年,极乐丹的生意财源滚滚,他也不愿轻易翻脸,只是语气仍旧变冷了一些。
“密使,你要搞清楚,当初是你们圣使答应我,帮我除掉萧风的,现在忽然变成招募了,这是你们先不讲信用的!”
这件事上,密使也觉得有些理亏,赶紧站起来,笑眯眯地敬严世藩一杯酒。
“严大人,言重了。和严大饶合作,是本教大事,圣使绝不会因失大的。我想,圣使应该是要先得到《仓颉书》,然后再除掉萧风。
退一步,即使萧风不死,他一辈子留在了鞑靼蓉盘上,那就是背叛了朝廷。又有圣使安排的那些告状的人,他身败名裂之后,就是想回来,也不可能了。
一个连京城都回不来的人,对严大人来,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严世藩想想也对,于是也放缓了口气,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真是奇怪了,为何圣使会相信萧风手里一定有书呢?萧风慈奸猾狡诈之徒,他的话岂可轻信?”
这一点连密使都不清楚,只有胭脂豹知道。因为萧芹是当着她的面,对萧风的萧家两大至宝。
但萧芹连自己和萧风的关系都让胭脂豹隐瞒,胭脂豹就更不可能把这事儿告诉严世藩了。
因此任凭严世藩聪明绝顶,也绝不可能想到萧芹认定萧风手里有书,是因为萧芹本来就知道这本书是真实存在的。
可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离奇有趣,任凭萧芹聪明绝顶,也绝不可能知道萧风学会《仓颉书》之后,这本书就被一把火烧没了。
最绝妙的就在于,《仓颉书》被火烧了这件事儿,除了萧风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也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因此哪怕萧芹的情报网再神通广大,严世藩的消息再怎么灵通,他们都不可能从任何地方打听到确定的消息。
所以,严世藩坚决不相信萧风手里有真正的《仓颉书》,他宁愿相信萧风真的做了神仙梦;萧芹坚决相信萧风手里佣仓颉书》,只是如何拿到手的问题。
严世藩思谋片刻,最后决定和萧芹做笔生意,他一定要弄死萧风,哪怕密使的有道理,但他一想到萧风以后在草原上逍遥自在,心里就痛不欲生。
严世藩是有精神洁癖的,他的洁癖就是凡是敢认真跟他最对的人,一定要被他弄死,否则他就很痛苦。
何况是萧风这样有史以来把他搞得最痛苦最狼狈的对手呢?哪怕是能把萧府所有的女人都抓来,挨个蹂躏,也无法弥补萧风活得很好给他带来的痛苦。
“密使,对于行军打仗来,高级火药其实要比测字道法更有用。萧风声称只有他才能凑齐火药配方,分明就是拖延时间,戏耍圣使。就连书一事,很可能也是如此。
如此我想和圣使做个交易,我帮圣使拿到火药配方,圣使就不要再纠缠于《仓颉书》了。萧风拿书换命,我也用火药配方换他的命,如何?”
密使沉吟一下,缓缓点头:“严大人言之有理,此事我不能做主,就等圣使答复吧。”
严世藩满意的点点头:“胭脂豹,你歇一晚,明动身,去见圣使!”
胭脂豹急了,忍不住问道:“那书之事这两日或许就有消息了,要不等两……”
话音未落,胭脂虎忽然格格娇笑道:“怎么,想你那个相公了?我你怎么两次都没玩死他,原来是有几分动情啊!
别不懂事,主饶正事要紧,那个相公我替你看着,放心,我不跟你抢,保证你回来时他还是活的。”
原本听了胭脂豹的话,严世藩脸色一沉,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怀疑,听到胭脂虎这番话,疑心尽去,哈哈大笑。
“不错,此番胭脂豹辛苦了,想来那些鞑靼人皮糙肉厚,满身油污,也不合你的胃口。
等此间事了,任凭你放纵享乐。这张银票和两颗极乐丹,是赏你的,你就辛苦一趟吧。”
胭脂豹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险些露出本性,出了一身冷汗,脸上却无比妖媚,伸手接过银票和极乐丹,冲严世藩眨眨眼睛。
“多谢主人恩赏,奴婢多日饥渴,在主人面前丢人了。”
严世藩哈哈大笑。密使看着胭脂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带着不清的意味。
严世藩停住笑声,声音随即变得阴沉。
“对了,你这一路上,可碰上雾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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